：据小女子的猜测，在举世为敌的情况下林将军依旧可以将战争的主导抢回到自己手中，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必定费了很大的一番心血，而且事后必定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后世的史书中也将属实记载千古骂名。
说完看着满脸悔意目光躲闪的孟燃，对着林远深深一礼。
：小女子言尽于此，夜已深望两位将军早些安歇。说完退出门外。
听着门外沙沙脚步声的远去，大厅内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沉重了几分。伴随着隔厅的夜风，屋内落针可闻只剩下孟燃粗重的喘息声。
他刚刚也是一时被怒火淹没了理智，如今平静了下来。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在像人在怒火中时看到的那样，在加上若琳的这番分析。他又不笨仔细一思考自然就知道若琳所言不需。也就知道了林远的苦衷，一时心中是百般悔意，万般懊恼。
惘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陪伴在林远身边，在头来却还没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看的清楚看的透彻。一时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将军·····
：不用说了，世事无常。你不在怪我，我也就满足了。这件事落在谁头上，都不好过。
看着神色疲惫的林远，孟燃一时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暗自咬牙，还欲多说。这时林远开口说道。
：信鸽取来了吗？
孟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鸽，更加无地自容。他知道林远要做什么，他也知道如果这件事情稍稍被人有心之人察觉，到时候会给林远带来什么。割职查办事小，更有可能将今天林远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优势变得荡然无存，如果真到那时他又有何面目在去面对林远。又有何脸面去面对被战争残杀的普通人。他更恨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都帮不上。还把他臭骂一顿。
不知不觉双眼已经有了几丝水汽，目光更是空洞无神的看着紧闭的厅门。语速很慢微微有些颤抖。
：将军····
说到这里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该怎样说下去，闭口不言。林远轻轻站起身来，神色的疲惫转换成浓浓的威严。
：孟燃，男儿七尺身，血战沙城北。迎风立白布，引得铁马来。还记得三年前沙城北的那次大战吗？
：孟燃不敢忘，那次是将军所经历过最为艰苦的一战
：是啊！神色中多了几分怀念之色。却无任何笑意，娓娓道来。
：我还记得那时我初掌镇淮军，还没有现在的军中地位。各各将军虽然表面不说，心中却是无半点认可。再加上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全然不记你的嘱咐，孤军深入。我还记得那次把你气坏了。
孟燃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往事，嘴角也勾起了笑意，轻轻起身。全然在也没有了如刚刚般惭愧的神情。打趣般说道。
：那时你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啊！那脾气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丝满足的笑意泛起在少年清秀的脸蛋上：是啊！少年总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看见敌军退军了，我就亲率五千精骑趁胜追击。却不知着正好中了敌军的诡计，五千精骑死伤大半。
：那时我心里怕啊！手心里都是汗。你知道吗？我看见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我身前倒下的时候，一个又一个相信我，将性命托付在我手中的朋友。用血肉为我阻挡敌军的刀刃的时候，心中的那种又无能为力。像梦呓一般绕在心头挥之不散，那时我真正第一次开始认识自己的位置，认识到自己的每一个错误的决定会给最信任我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看着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战士，举起长刀向敌人劈去的时候那种决然。深深刺痛了我的心，那一刻我才突然知道我是他们的将军。我蛮以为他们会恨我，因为是我将他们带到了这种必死的局面。但当我看见他们的眼睛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他们的眼里没有恨意，有的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气，以及遥远的思恋。他们鼓励我站起来，鼓励我可以面对现在的局面，带他们杀出重围。哪怕连他们自己都知道这种希望渺茫的可以忽略不记，但他们依旧还希望因为我还活着。我站起来了抽出泛着寒光的利剑，陪着他们一起厮杀一起承担。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就这样死去，到了另一个时空我依旧要当他们的将军。陪着他们去厮杀，去征战。如果真有选择的话我在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懦弱，直到那时我依然觉得战争才是我注定的宿命。
：直到他的出现，一只破空而来的长矛避无可避，却被身前的一个兵士以身躯阻拦。长矛来势极快，劲力也很足，几乎在瞬间便刺穿的士兵的身体。这时我才看到与我相差无几，稚气未退的脸蛋。我记得他才十六岁，所以人都称他为二蛋，连一个正当的名字都没有。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遗忘的少年，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但他的坚定就连我都充满了震惊。
：他倒入了怀中，看着怀着嘴角流血的充满稚气的脸蛋。我无比震惊的问了他一句为什么？他告诉我：将军是个好人。说完看着孟燃声音依旧平静：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哭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听你的话，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成熟。
：哪怕是在最后时刻，他依然希望我可以逃出生天，帮他照顾他家中的双亲，和还未出阁的姐姐。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直以来，我所期望的战争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直到那时我才真正明白父亲生前的话：远儿一个将军真正的职责并不是征战，而是止战。天下无兵，便是福。真正的万民之福。
：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他们眼中的思恋到底是什么。我暗自发此次誓若是不死，定要带完成他们没有说出口的承诺。后来我真没死你救了我，让我才可以去继续去履行对那个孩子的承诺。和那些战死将士们的承诺。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征战杀伐的将军，帝国的战争机器。这一点我改变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减少和避免。尽量不去伤害那些将性命托付在我手中的人。为了达成这一点我不在乎天下人的误解，也不在乎天下人的指责。
说完依旧平静，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情绪波动。又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在诉说一件往事，一件他并不想被提起的往事。但只要是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会知道他此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孟燃低头深思，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从那场战争过后林远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什么镇淮军有那么森严的军规，为什么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却与一个老将军般沉稳。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哪怕这个承诺是他永远都做不到的。他却又从来也没有放弃。
当帝国的铁骑踏在别人的土地上，却有人鼓掌欢迎。当城破国灭的时候，却有人举国欢腾。当他国的将军站在敌国的皇城上时，却没有看到冲天的怒意。当明明是生死之战时，却依旧有案几放于中间，煮酒相遥。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少年将军，这一刻孟燃才真正的体会到那种浓如烈酒般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