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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云都绯色(1/1)

    宋初晴很气恼,今日的上师讲学自己准备了一夜。风无忧含沙射影地讥讽她的言论,这个吝啬鬼还被巢芜那老头揍过屁股呢。想到风无忧那时的惨状,宋初晴解气地笑了。

    对于宋初晴毫无征兆地怪笑,楚凉月早已习惯。她要陪着宋初晴回到栖梧院,然后去找奕寒,星辰树开花了,今夜的云都肯定非常美。

    “凉月,今晚我们去崇明山泡温泉吧,蝶阵香迷和瀑云流雾的景观同时出现,肯定有很多女孩子,那一次我们模仿了巢芜那老头的声音,这次模仿风无忧那小子的声音,让他身败名裂”。宋初晴眼睛一转,她还念念不忘要报复风无忧。

    楚凉月摇了摇头,嘴角一抹浅笑。

    “初晴,我不能陪你去了”。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乌黑的秀发随清风拂动,她捋顺红唇边的发丝,玉润的下巴微敛。

    宋初晴眯了眯眼睛,一丝诡异的笑容出现。楚凉月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

    “算了,我只能找风无忧那小子解闷了。我猜你又想去吃蜜花糕了,我可不喜欢那甜腻的食物”。宋初晴说完,欢快地小跑进栖梧院。

    蜜花糕吗,确实是甜得发腻。不是还有星辰果酿吗,这样搭配很完美。完美......楚凉月眼神微黯,默默地走向通往奕寒别院的小路。

    “小月亮!不要喝醉了被上师扶回来哟”。宋初晴忽而从栖梧院门口探出头,大声喊道。

    楚凉月僵硬着身体,更快地跑了,远处传来嚣张的笑声。

    奕寒仔细地打理院子里的花草,这些琐碎的事情,他从来不让楚凉月做。风无忧醉心修炼,一有空就去书塔旁的静室。身边的大黑狗只会撒娇添乱,指着它能看家护院是要不得的。

    楚凉月走到门匾上写着别院两字的院落前,门是开着的。她看着奕寒修剪枝叶的熟稔动作,静静地走近。鸡贼狗嗅到楚凉月的气息,兀自翻个肚皮,长吐着舌头摇着大尾巴,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

    奕寒收起手中的剪刀,欣赏泽兰、紫芍、木莲、月仙等花的争奇斗艳。浓郁的香味,让鸡贼狗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它怨念地盯着斑斓的花草,寻思着怎样一口火烧掉而不受责罚。

    “今晚是绯云之夜,林阿婆做的蜜花糕格外的香甜,你答应要陪我去看的”。楚凉月轻声道。

    “不是有宋小丫头陪你吗?折瑜上师邀我傍晚品茶,是晴峦山初春的新茶,我们去荆枝院吧”。

    奕寒有些莫名,楚凉月一声不响地回到二楼的房间。他脑海中浮现折瑜上师冰冷的面容,不禁苦笑,这丫头很怕折瑜啊。其实折瑜上师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对事物的见解一针见血,只是性情素淡了些。这次秘藏开启,折瑜上师那里必须要走一遭。

    回到房间的楚凉月闷闷不乐,折瑜上师在离尘圣院就像一座大山,永远只能仰望她的背影。楚凉月痛恨自己面对折瑜时的怯懦,内心也有一种羡慕吧。她和奕寒一样是离尘圣院身份崇高的上师,像荆枝花一样清丽的容颜,高深的修为。奕寒永远不会用对待孩子的口吻和她说话,那种认同感是现在的自己不可企及的。

    云都的星辰树渐次开花,街道巷落里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花毯。绯云之夜是云都的盛会,云集的人群争相涌入,得见被映染成粉红色的云,透着光的清澈溪泉。

    沐灵湖波光潋滟,在夕阳下的余晖残照中,蒸腾出崇明山的倒影。湖面壮阔,占据云都面积的三成,无怪云都有灵湖城的别称。沿湖而居的云都居民引水洗涤星辰果,这最后一批被匠人雕刻的果实能给他们带来不斐的收入。也有三三两两的妇女拿着刻刀刮削着果实,她们手工精巧,只是雕刻的速度较慢。

    这样的景象也引来一批远近的画家,他们或坐或站,凝眉思索,笔墨纵横,用这一纸暮色,迎来夜晚的绯红。云都的每个夜晚都溢满光芒,星辰树和云萤草自然功不可没,却不是云都乃至整个云之那最常见的植物。云都最常见的就属净叶藤了,这种中空青绿的藤像是天然的管道,将它有叶子的一头投放在水中,就能汲取源源不断的水流。更为奇妙的是,净叶藤的叶子吸收水中的养分,藤管可以过滤掉水中的杂质,直接饮用还有一种清冽甘甜的味道。所以云之那的水井都叫做净藤井,家家户户也会备用几根长长的净叶藤,以汲取河流湖泊的水。

    楚凉月沿着沐灵湖行走,她看了眼湖中林立突起的枯瘦怪石。那湖水浸透不到的石眼,饱经大风的侵蚀,会有怎样的不甘与失落。“明明约定了的,为什么出尔反尔?”她不愿意在离尘圣院度过今年的绯云之夜,这星辰树的花,盛开后就要飘落,一个晚上就消散在这天地之间。这短暂的美,令人唏嘘好景不长在。

    “瀚海王朝的画师萧虚若曾经来过云都,看到这动人的湖光山色,感慨道:‘等闲识得沐灵面,无人再念凉州词’。我同意他的看法,绯云之夜太美了,美得梦幻。这稍纵即逝的美,确实令人震颤,然后呢?多是无尽的惆怅与失落。不如看这眼观之色,耳听之音,长长久久,舒心自得”。

    “你不是去品茶论道了吗?怎么会来这里”。楚凉月转身看着这个在七年岁月中,没有丝毫变化的面貌。

    “品茶可以改日,今年只此一晚。再说比起春茶我更喜欢品尝蜜花糕”。

    “林阿婆的蜜花糕卖完了,你还是回去品茶吧”。楚凉月背对奕寒,手指不留痕迹地掩了掩左臂的衣袖。

    奕寒哑然,楚凉月的心思他有些琢磨不透了,他本来就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这个以前依赖自己的小身影也出落成了清秀的姑娘。他既欣慰又无奈,不能严厉又不能太溺爱,许多事情她一点就透,自我的想法自然也就多了。

    “这样呀,那就欣赏晚间通明的沐灵湖,迎着清爽的风,我这里买了些果酿,你可别像从前贪杯,最后醉得发昏了”。

    楚凉月静默不言,算是答应了。两人绕湖散步,心境和之前有了变化。

    “这几日过后,我要去一趟荀门走廊,要些许时日才能回来。你安心修习,争取早日成为圣品修士”。奕寒深知楚凉月修习战技的天赋,比之曾经的自己也不遑多让,毕竟有飘渺绚花的潜移默化,以及她体内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以十六岁的虚龄达到圣品境大修士,也不无可能。奕寒没有苛求楚凉月在修习上的进展,一切放任自流。只不过这丫头从小刻苦,心中有一股不屈的劲。

    “是为了先圣秘藏吧,你们在封尘雪原中说过,我可以去吗?”楚凉月期待地看着奕寒。

    奕寒摇了摇头,先圣秘藏事关重大。不达到离尘境,仅仅是秘藏扭曲的空间风暴就可以摧毁修士的身躯。更为恐怖的是秘藏之内的迷阵和守卫,即使离尘强者也有殒灭的可能。

    “秘藏与沧澜大陆不在一个空间,里面还有很多未知的风险,没有离尘境界,很难自保,而且圣院只有两个名额”。

    “那你会有危险吗?”楚凉月现在可不认为飞来飞去就很厉害,大陆有很多危险的地方,即使离尘强者也有朝不保夕的可能。她有些担忧,不谙世事的从前看不明白那些华丽光影中的四伏杀机,现在真正进入了修士的世界,才明白那些绚丽的光芒有吞没山河的威能。

    奕寒听到楚凉月的担忧,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额头,傲然道:“就今日而言,沧澜大陆能使我身陷险境的境况,绝无可能”。

    月上树枝头,弧勾的月牙透着妖异的粉色,云层变红,整个沐灵湖都进入了粉红的世界。楚凉月的脸颊也染上了红色,她现在很安心,奕寒骨子里的狂傲不轻易展现,他说了就一定是对的。

    “奕寒,去年我们去星月灵城,姑姑送给我一串玉珠手链,我把林阿婆的蜜花糕全买来装了进去。本来不想给你吃的,不过想来我也吃不完,初晴也不喜欢吃,就分你一点吧”。

    楚凉月在星辰花和云萤草的映照里,眼中的晶亮更为璀璨。奕寒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流苏姑姑,又像那个小小的令人心疼的女孩。

    “这样甜腻的味道,我也是不爱吃的,只要你高兴就好了。看到你明媚的笑容,再多的烦忧也随风而去”。奕寒吃着蜜花糕,看着蹦跳着的楚凉月在远处朝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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