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兵有记忆起,母亲的身体就很不好。虽生在大宅中却不受人待见,不仅三餐需要自己解决,就连冬天里必需的柴火都需要唐兵与王山早晚去山中拾取。
原本唐父在夫妻那方面有顽疾,只是为了冲喜才迎娶了唐母,谁知在唐母的精心调养下,唐父的疾病竟然治好了,唐母也因此有了身孕。
唐父感念唐母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一直对其照顾有加,夫妻恩爱令人侧目,唐兵也一直被当做家中长子教育、重视。只是时日渐久,终于体会女人滋味的唐父,又如何满足于家中这半老徐娘?从此夜不归宿,每每缠绵于风流之地。
在唐父未与唐母商量的情况下,从娶进第一任小妾开始,唐母的悲惨生活这才开始。唐父怕别人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便一直不曾休妻,但也对其不再理会,任其自生自灭,受尽下人屈辱。
唐母在府中已然地位全无,那些下人从前还只敢在背地里议论纷纷,几年下来唐母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些恶言就算唐兵就在跟前也能很自然的说出了。
“怎么了,那白吃饭的还没咽气呢?看这样子还能活个十天半拉月呗!”
“没想到区区一个‘繁衍的工具’活的倒还挺起劲儿,是不是连阎王都嫌弃,不愿意收啊!”
“女人啊,活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实在不要脸了。若是我,哪敢腆着脸赖在唐府中不走,早就上吊抹脖子了。”
越来越多的凶言恶语使得原本活泼开朗的唐兵日渐冰冷,他不敢动手报复,他到底还年幼,无意义的报复只会换来更多的屈辱。在这时候陪着唐兵的只有唐母的陪嫁丫鬟阿菊,以及王山父子。
阿菊在唐府的生活比唐母要好上许多,她擅长于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深得大夫人的喜欢。唐兵曾多次向唐母建议辞了阿菊,但阿菊确实在物质上为唐兵母子提供了一部分帮助,况且唐母与阿菊相处的有浓厚感情,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王山的父亲也是唐府的下人,而且是世代为奴,是唐母刚进唐府时唐兵的父亲为唐母调配的下人其中之一。因为王山与唐兵的年龄相仿,因此主仆二人的感情相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
王父虽然身为下人,却非常有正义感,同情于唐兵母子的悲惨遭遇,在其他下人一哄而散之后便留了下来,与王山共同照顾唐母。
王父对王山管教的颇为严厉,已经达到了“小错则打,大错重打”的地步,往往唐兵与王山出去的时间稍长了,便会招来一顿打。王父还对主仆观念极为重视,常常说“人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一直对王山的教育便是,唐兵是你的主子,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算舍弃性命也要保护主子,这些话对王山的影响重大,所以就算王山与唐兵相交十几年,仍有一丝隔阂横在其中,难以真像亲兄弟一般。
而随着王山父亲的病逝,三人的生活更加难过了,唐兵与王山曾偷偷潜入唐府的书房盗得几本医术,万幸唐兵对这方面颇有天赋,才能让唐母的病情稍微缓解。而就在此时,唐母突然的逝去让唐兵的心都崩溃了。唐兵关于母亲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于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后有什么遗言,唐兵一直都想知道,只是王山每次都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而唐兵也是颇为豁达,此时便不了了之了。只是这次伴随着孟婆汤的逐渐失效,唐兵一探究竟的决心倒是增强不少。
思索间,唐兵已经走到王山的住舍前。
“咚咚咚!山子,睡了没?”
“睡了,别来打扰我。”王山在屋里大喊道。一听这话,唐兵砰的一下就把门推开了,屋里说不上杂乱,毕竟王山与唐兵一样都是一穷二白,没什么杂物。只见王山正从桌上慌乱的往下收拾纸张,纸上黑白分明,也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旁边堆放着毛笔与砚台,王山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唐兵眼疾手快,从王山怀里抢下一张,定睛一看,大笑。
“你画的这是梁小姐吧!”唐兵在年幼时还是颇受重视的,也欣赏过一些名士的画作,对于书画倒也有些见解。至于手中这一张,已经不能算画了,只能归为鬼画符之类的奇物。
“对啊对啊。你认出来啦?”王山一脸希冀。
“看得出才有鬼了!”唐兵笑骂道,“不过……”
“不过什么?”王山一听还有转机,连忙问道。
“不过可以看出不适合你,又很努力的感觉。梁小姐会被你感动的。”
“是么?嘿嘿嘿。”
唐兵看着一脸傻笑的王山摇了摇头,恋爱中的男人啊!唉……
“喂!别傻笑了,要是梁小姐看到你这副模样,再感动都要吓哭了。”
王山一听关于梁小姐,马上擦擦嘴上的口水,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唐兵摇了摇头,看着好看的一塌糊涂的这张脸,也不知道梁小姐被王山喜欢上是福是祸。
唐兵将那些杂念抛出脑海,对着王山说了孟婆汤逐渐失效的现象,并要求他说出当年的真相。
王山的大眼睛股溜溜一转,严肃道:“唐兵啊,这人生在世,有些事不要强求,有时候知道了可能会痛苦一生,无知或许也是一种福源。无知了,也就无求了,便没有爱与恨,没有嗔与痴,那样你说该有多好!再说了,当初我可是答应了你绝对要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你难道要我做背信弃义之人么?”
“……”唐兵无言以对,“诶,行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么有哲理的话了?还一串串的。”
“嘿嘿,其实这是你当初要求我保守秘密时对我说的话,而且说要是你穷追不舍的话就说这段话,定能叫你哑口无言。”
唐兵无语,但张口还想说话,却被王山打断了:“兵子,我实话对你说,这事儿你是自然想起也好,还是怎样也好,反正从我嘴里打听出来是一点门儿都没有。”
王山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唐兵在深究也没有意义了。看着手上的“画”,心情郁闷下竟然一撕而散。看着王山心疼的大叫:“这张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啊!”心情大好。
“希望这行无波无澜才好。”
在后山,也有人许了与唐兵相同的愿望。
“这次出行能顺利就好了。”轻衫少女叹道,一旁的谢之茗赶忙道:“小姐,切勿胡思乱想。”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小姐,你就不要再立奇怪的flag了。”
梁若卿缓缓转身,对着谢之茗笑道:“我胡思乱想?我可是见某个人对那王公子颇有好感呢!也是啊,茗儿长大了,要离开我了!”
“小、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不会抛下小姐的!”谢之茗赶忙去捂梁若卿的小嘴,梁若卿快步躲开,嘴中吐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转眼间两人闹成一团,谁能想到在人前端庄素雅的大小姐竟还有这般活泼模样?
“那你敢说对那王公子一点好感都没有?”梁若卿笑问道。
第十章 出发前(下)(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