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拿着钱买了两个卷饼回来,却发现香菜并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等他。他只好啃着一个又揣着一个卷饼往锦绣布行的方向走。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香菜的话,忍不住扭头看向储绣坊的方向,看到正对着储绣坊的天空上飘着一朵灰白两色的云彩,却看不到明暗的交界线,不知是光明正驱散阴暗,还是阴暗在向光明蔓延。
……
将阿克打发了后,香菜去了荣记酒楼。
今儿藤彦堂派人给她捎来话,说中午的时候要跟她在这儿碰一面。
香菜也不知他这会儿来了没有,登上荣记酒楼的三楼,没看到跟她约见的人,倒是看到荣记三佬中另外两个人——
荣鞅和马峰正对着一张地图商议着什么,发觉有人上楼来,两人不约而同住了口。
马峰一见是她,眉眼一展,放松了警惕,“来的正好,我正跟我大哥商量怎么把你哥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来呢。”
香菜真不知这时候她是不是该感动一下,或者道一声谢。
“你来看看。”马峰将摊在桌上的地图往的香菜跟前推去一些。
香菜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如同迷宫一样结构纵横的局部图。她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是下水道的地图?”
“没错。”马峰指着图上的某一点,说:“关着你哥的寿司店,就建在这儿。”
“你这是要挖地道吗?”香菜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不用挖,这不现成的么。”马峰手指在图上的两条平行线之间划过,“这些地道都是打通的,寿司店就在这条通道的上方。只要确定了你哥的具体位置,我们就可以把他脚底下的地板炸开,带着你哥从这些通道里逃走。”
听马峰把计划说完,香菜看向荣鞅,见对方目光笃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嘴角扯了扯,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容,却是无奈的苦笑,香菜抹了一把脸,像川剧换脸似的,立马变了一张脸,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的脸。
“我谢谢你们的好意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两句话,香菜说的有些生硬。
要拒绝的话,她何不干脆点儿,何必要装模作样呢?
马峰心里不是滋味儿了,“你什么意思啊?”
就这张下水道的地图,他们可都是花了大功夫搞来的,不然还是大风刮来的吗?
香菜知他们是好意,自然也不会用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践踏他们的这份好意。
“你们这个计划太冒险了。”香菜用委婉的方式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你们要在寿司店的地板上炸开一道口子,且不说会波及我哥,还有可能会伤及无辜。而且这样做很容易打草惊蛇,我哥可以从地道里跑,空知秋的人一样可以通过地道追上去。都进了地道,万一开火,躲都没地方躲。”
马峰重新将目光落到地图上,眉头紧紧皱起,觉得香菜说的三种可能性,能避开其中之一都是万幸。想要三全其美,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排除其他因素不考虑,寿司店建在一条笔直的地道上,除非芫荽能在爆炸后赶在敌人追上来之前逃出来,或者有人将追捕他的人都解决掉,不然那条地道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香菜坐下后将胳膊肘支在桌上,用双手抱着额头,盯着桌上的那张地图,幽幽的叹了口气,说:“我哥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不管空知秋那边有没有动静,我决定明天一个人去羊城找他。”
“明天?”马峰与荣鞅相视一眼。
荣鞅不解的问:“为什么是明天?”
要挑时机的话,今天晚上难道不是营救芫荽的最佳时机吗?
香菜将刘海儿拢到脑后,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让人看不懂她此刻脸上的情绪。
“我有个更冒险的办法。”
“你不是一个人去战斗啊,我们都会帮你的。”
香菜对马峰淡淡一笑,“我知道。”
马峰平时很喜欢跟香菜抬杠,关键时候还是挺讲义气的。他若不是真心将香菜当朋友,便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何况他心知肚明这件事跟日本人有很大的牵扯。
“我哥明天下午的船,太早把他从空知秋手里弄出来,还要提心吊胆那个日本人会不会还有别的招儿。”香菜眼中幽光扑闪,“与其这样,不如就掐着时间,把我哥从空知秋那儿弄出来之后就直接送他上船——”
这样,她就可以少担心一些,不过就要多委屈芫荽一些时间了。
“这样……”马峰也只是知道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并不知道香菜具体要怎么采取措施,心中不禁充满了怀疑,“这样行不行啊?”
“这也不能算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荣鞅的意思是,就算芫荽成功登船漂洋过海,也难保空知秋的手不会伸到国外去拿住他。
空知秋的手还真能伸到国外去不成?
这一点,香菜自然也想到了。
她说:“等我哥当了美国后,我就想办法尽快让他称为美国的公民。就算空知秋的手能伸那么长,我就不信他敢对一个美籍身份的华人动手!”
“那你到底要怎么做?”荣鞅跟马峰关心的问题如出一辙。
香菜对他们二人柔婉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多了些孩子气的邪性。
“吃饱睡好,把精神养好。”她拍桌子说,“赶紧上菜,我饿了!”
马峰收起地图,斜眼看她,哼哼一声,“都这时候了,你还能吃的下去饭,你的心还真大!”
香菜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他横声横气道:“不然怎样?哭爹喊娘求你们帮忙?瞅瞅你出的那馊主意吧!”她用眼神指了一下他手上的地图,意有所指说,“信不信你这一炸,能把天炸出个窟窿来?”
马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地图,想想眼下这世道,神色不禁有些悻悻然。
“行,那我不操心了,反正被抓的又不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