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贺别无他法,只得与同伴坐下。
令他瞠目结舌的是,这一顿饭,香菜吃了近一个小时,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上了一趟厕所。
也就是说,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才从小馆子里出来。
尹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但是他想不通这么拖下去,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哥哥吗?
香菜有什么好担心的,芫荽不是在空知秋那儿做客么,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有人帮忙养着他,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尹贺引路,将香菜带到寿司店。
如今见了空知秋,她难免会惺惺作态,虽说她以前也没在这个日本男人面前坦诚过。
不算宽敞的和室中,就香菜与空知秋二人。
整间和室四面都是能拉能关的木格子门,干净的榻榻米上置了一张低矮的小长桌。
空知秋大概已经知道香菜来之前就填饱肚子了,这回他并没有安排盛餐,只用一壶消食的茶水款待香菜,倒也算贴心。
两人相对而坐,跟空知秋规规矩矩的跪坐比起来,香菜比较随意。她屁股沾地,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着,一手搭在曲着的那条腿的膝盖上。
寒暄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空知秋奇怪香菜的态度,因为香菜一句话也没提到芫荽,不像是一个知情人,倒像是单纯来他这里做客的。
空知秋终是忍不住,主动提起了芫荽,“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
香菜一拍脑瓜,似乎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哥在你这儿没跟你添麻烦吧?”
她这不咸不淡的反应,似乎在告诉空知秋——人在你这儿,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我还要谢谢你伺候了我哥这么一回。
空知秋怔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答道:“没有。”
香菜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有给你添麻烦就好。”
她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喝着茶,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在暗忖,她倒要看看空知秋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亮出他的底牌。
香菜放下茶杯,空知秋拎着茶壶给她续满。
其实香菜那杯茶根本就没有喝完,他多此一举表明他快要沉不住气了。
日本人讲究茶道,这壶茶就是空知秋在跟香菜寒暄的时候,亲自动手泡的。他也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香菜,他没有在茶水里动手脚,让她放心的喝,敞开了喝。
“你哥哥要出国留学,我们日本就有很多不错的学校,想去哪个学校,我都可以帮你哥哥安排,给他最好的待遇。”
呵呵,空知秋这是想一直把芫荽捏在手里当人质呐。
香菜揣着明白装糊涂,“呵呵,那可不行,我哥去哪儿深造都成,就是不能去你们日本。”见空知秋的脸色刷的一变,她接着坦言,“我送我哥出国的目的很简单也很俗气,就是想让他光宗耀祖,给我们老林家添点儿异域风情,将来我们老家的人知道我哥留过洋,经过我们老林家地里的祖坟,说不定都会指着我们老祖宗的坟头说洋气。现在日本和华国的关系那么紧张,随随便便你们日本人扯上关系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大汉奸、卖国贼,这要是往你们日本国走上一遭,回来后不得被我们老家的父老乡亲扒光了游街示众去?那我还怎么指望我哥给我们老林家光宗耀祖。”
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可不想给老林家抹黑。”
这些话,等于是啪啪的在打空知秋的脸。
香菜嘴上说的溜,心里也痛快,打完了脸还不忘请罪。
“秋桑,你可别嫌我说话难听。为了我们老林家,我也只能随波逐流。”
空知秋脸色难看,嘴角扯了两下,连个干巴巴的笑容都露不出来。
他将面前的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杯茶水非但没有压下他的心头之火,反而如火上浇油一般,使得他心中的火气更盛。
空知秋咬了一下牙,“林小姐还真是直率啊。”
“那我总不能说谎骗你吧。”
老林家的荣辱,空知秋一点儿都不在乎。
“既如此,那我也跟林小姐坦言了,我希望林小姐能帮我一个忙——”
空知秋看着香菜的反应。
香菜唇角含笑,不惊不变,清幽的目光仿若早已将空知秋看穿了一样。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恐怕,这个忙,不小吧。你就不妨直说吧。”
“如今的沪市商会总会长苏青鸿对你青睐有加……”空知秋故意将话只说一半。
香菜眉尖一挑,“秋桑对总会长这个位置还真是执著得让我佩服啊。你是想让我帮你除掉苏青鸿?”
空知秋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冷笑,睿静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鸷,整张脸忽然变得青森可怖,形同青面獠牙的厉鬼。
“你有很多机会接近他,只要你愿意,你甚至可以讨好他,得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家产,他的地位,他的声望……”
香菜等他耐心的说完,然后哼笑一声,“秋桑,你这是在逼良为娼啊。”她亮出手上的戒指,“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空知秋将她手上的戒指视若无物,对于那种形式上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在乎,何况他压根儿不信香菜和藤彦堂已经成亲这一说。
他的表情多少恢复正常,“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跟苏青鸿谈一场忘年恋——他不是死了一个孙女么,你完全可以替代他死去的那个孙女,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你只要抓住他的心就可以了。”
“抓住他的心,这与跟他谈恋爱有区别吗?秋桑,你的下限还能再低一点吗?”香菜做摊手状,“你不如直白的跟我说,让我听命于你,潜伏在苏青鸿身边,拿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再送给你,这不就完了?”
“呵呵,林小姐……还真是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