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捞着香菜的一条手臂,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转眼间就变成了香菜在上他在下,不过两人这姿势实在不怎么雅观。香菜确实是在上面,不过是骑在藤彦堂的脖子上,身子还挡住了他的视线……
藤彦堂瞎子摸象,原地转了半圈,背对着床,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诶哟,床板太硬,磕得他背疼。
“赶明儿把这床也换了。”
闹了一通,香菜早就没脾气了,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娇嗔了他一眼,“我睡得挺好的,你要是睡不惯,你就去我哥那屋,爱在倒腾咋倒腾。”
“多睡睡,就习惯了。”藤彦堂也知道自己有多无赖,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哪个女人这样,可是最近他发现,太要脸就没办法跟这丫头谈恋爱。他起身检查香菜的手脚,满眼疼惜和关心,“刚才没弄疼你吧?”
香菜用光脚丫蹬着他,“去去去,赶紧买菜做饭去!我都饿了!”
“咱俩的角色,是不是反了?”
“我还使唤不动你了?”香菜凶巴巴的看着他。
藤彦堂好生无奈,“好好好,我去我去。”
这附近就有条杂货巷,巷头就是个菜市场。所谓的菜市场也不过就是小贩们沿着巷子的路两边摆起来的两排小菜摊。
藤彦堂去买菜,一时马虎,忘记带菜篮子。那卖菜的大娘见他长得俊,白送了他一棵大白菜,还给了他一个菜篮子。
买全了食材,他回去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
菜还没出锅,香菜就闻着香味儿跑下来了,直夸藤彦堂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
吃了饭,香菜开始跟他说正事儿了。在说事儿前,她先给藤彦堂看了一样东西——
“这是阿克的资料?”藤彦堂有些不解,这丫头把她锦绣布行员工的资料拿给他看做什么?
香菜一开始没点破,只说:“你先看看在说。”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内容都是跟阿克生平有关的事。
阿克今年不到八岁,真正精彩的人生还没开始。他出生以来在他身上和他周围发生的重大的事件,都记录在了那一张纸上。
没看到一半,藤彦堂就变了脸色,有些咬牙切齿的怒声道:“好你个阿芸!”
这张纸上,记录的他的作为并不多,倒是有不少跟他姐姐阿芸有关的内容。
阿芸的母亲大约三年半以前在她的老家郦县病逝,就在她母亲死后没多久,她拔掉了父亲的墓碑,并重新给她那早死的父亲立碑,但是篡改了她父亲的死亡时间——她父亲原本是在九年多前也就是1923年去世的,她却改成了七年前1925年。
其实按照真实的时间算,早在阿克出生以前,他们姐弟的父亲就不在人世了。可经过阿芸这么一篡改,他们父亲就成了在阿克差不多一岁的时候才死的。
这件事有点蹊跷。
藤彦堂接着往下看,又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们姐弟的生母朱氏在荣家当了二十多年佣人。朱氏怀着阿芸的时候,还在服侍荣家的族奶奶,后来朱氏在荣家生下阿芸,族奶奶还抱过刚出生的阿芸。也难怪族奶奶对阿芸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后来,族奶奶体谅朱氏一边要服侍她一边又要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太辛苦,就把她们娘俩儿遣回老家去了。
不知是因为阿芸长大了一些,不需要太多人照顾,还是因为朱氏念念不忘荣家的荣华富贵,就将孩子撂给孩子她爹和她爷爷奶奶照顾,又一个人去沪市投奔族奶奶。
族奶奶收留了她,把她打发去伺候荣家的老爷,也就是荣鞅的父亲荣天,结果不知怎地,这朱氏就伺候到老爷的床上去了。
那一次之后,朱氏又被遣回老家去了,但是没想到自己上了一次老爷的床,居然就“中奖”了。
许是被荣天威胁过,朱氏没敢将此事声张,而当年知道这桩丑闻的,一个个也都从荣家消失了。朱氏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却一直没敢让孩子去荣家认祖归宗。
朱氏也一直没跟家里人详说自己怀孕的事,直到三年半前她弥留之际,才把阿芸叫到床头,让她带着弟弟阿克到荣家认亲来。
阿芸知道了整件事后,心中又惊又喜,同时也很失落。弟弟是大户人家的血脉,为什么她不是?
贪念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这只麻雀做着变成凤凰的梦,就想顶替阿克成为荣家的一份子……
在带弟弟到沪市来之前,她做了许多准备。她生怕以后会有人怀疑他们姐弟,就篡改了生父的死亡日期。
在阿克出生以前,她的生父就过世了。这点太容易让人生疑,就把父亲的死亡时间改到了阿克出生以后,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怀疑他们姐弟的身世其实是互相替换了的……
她觉得自己比阿克还掌握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她是在荣家出生的这件事。
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瞒不住无孔不入的大联盟。
阿克是荣家的骨血!
荣鞅和阿克是兄弟!
发现了这样的事实,藤彦堂不禁在脑海中将那一大一小的容貌放在一起对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发觉得荣鞅与阿克有很多肖似之处。
等藤彦堂看完,香菜才开口说:“我把这个给你看,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藤彦堂却反问:“这件事你跟阿克说了吗?”
“还没有。”
经过多方面的考虑,香菜决定暂时瞒着阿克。她得先通过藤彦堂,探一探荣家的态度。
藤彦堂将阿克的资料收好,“能不能让阿克认祖归宗,咱们说了不算。待会儿我去百悦门,就把这东西给我大哥看看。”
香菜急忙拦着他,“这怎么行!你是嫌阿克活的太长吗?”
藤彦堂不懂香菜的意思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对此事的想法吗?我大哥什么想法,我就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