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现的很好啊,卓师兄委实选了个不错的传人,”风一兮微笑让叶爻坐下,“他来信说,你算是他的继承人,叫过师父的,还特意嘱咐我不许因此就责怪你,笑话,他当年可是待我们有大恩,我们怎么会计较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陷入了回忆,神情略微沧桑,“他那般惊才绝艳的人,最后竟然是那般下场,我本以为他会悲伤过度做下傻事,时隔数十年,再收到他的来信,我们都为他庆幸啊!”
他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当年的事很悲惨。
叶爻呆呆地听着,思维缓慢运行着。
风一兮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转头,不料越萍也是怔怔神色,良久无言。
此刻的叶爻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沉重了。
她想起了顾西陌讲给自己的故事,那对因江湖门户之见被迫拆散的青年情侣,对照顾西陌讲述的时间,似乎刚好吻合。
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竟然是卓一谷?
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顾西陌抓过来结结实实拷问一番。
这个家伙每次都神神秘秘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他果然知道很多,就是不告诉她!
叶爻思索着,忍不住咬牙切齿。
风一兮夫妇显然以为叶爻对卓一谷的过去已然了解,缓缓回忆着,一边唏嘘一边感慨,“当年前任庄主震怒之下不惜违抗朝廷命令,下令对御龙阁众人全力诛杀,卓师兄已是走火入魔,当年庄主,奉命斩卓师兄于剑下,谁料……”他顿了顿才道,“结果却是岳姑娘救了卓师兄,香消玉殒了……”
越萍伸手抚了抚风一兮的后背,有些忧心看着自己的丈夫。
风一兮闭着眼摆了摆手,强笑道:“无妨,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不过是有些伤神……”
叶爻脸色发白,贝齿紧紧咬唇。
小山洞石壁上那八个小字,右边“相思相守”四字精致秀雅,左边“此生不渝”飞舞洒脱,两相契合竟是无比般配。当年那一对含情脉脉的男女为彼此书写下这灼灼誓言之时,可会预料到日后一个香消玉殒、一个远走天涯的命运?
也许他们情根深种,便是预料到了仍然愿意飞蛾扑火?
回忆起卓一谷十几年来小心翼翼保存的洗得发白的衣裳、那总是一副无所谓的笑意、邋邋遢遢仿佛永远不靠谱的嬉戏模样,谁有想得到,几十年前的他,少年惊艳、鲜衣怒马?
朱颜陨,往事不堪回首。往昔誓言犹在,青丝却已换了白发,双影只余孤人。
她因窥探到往事而心神震撼,不由得心酸,深吸了口气,抬眸,“师父唤我来,难道是卓前辈有了什么嘱托?”
风一兮颔首,递给她一封信。
叶爻在看到那封信的一瞬间嘴角一抽。
果然是卓一谷的风格,用的是市面上最廉价的草纸,质地粗糙色泽发黄。她满脸黑线地拆开,内容如下:
“叶爻吾徒:
见吾字当如见吾面,别来已有数日,徒儿安否?思吾否?吾已云游去也,汝当已知当年情状,不必须说,自有相见之日。汝当好自为之,勤勉谨慎,吾已荐汝入帝京御林军任职,望汝好自珍重。”
寥寥数行,似乎写得极是不耐烦,连落款都懒得写。
叶爻汗颜。
不是她的联想能力差,她真的无法将顾西陌和风一兮口中的奇才和自己认识了解的那个糟蹋老头联系到一起。
看了看一脸伤感的风一兮夫妇,叶爻没忍心告诉他们卓一谷现在的状态。
其实,这十二年来,她眼里的那个糟蹋老头虽然经常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但她能感觉到他是个目光透彻的人,每天活得倒也自在。
或许正是因为经历与常人不同,反而另有一番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