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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登贵地(1/1)

    马蹄溅起尘土,马蹄踏破雨花。监察司的黑骑团在林萧的带领下日夜兼程赶往沧南行省,黑骑黑甲,沉默如山,侵略如火。

    马背上的林萧伏低身子,半张脸隐在黑色斗篷下,雨水飞掠,他身上的衣物却干燥如初。作为一名修行者,斗气外放抵御雨水本来不是什么难事,却一定是一件蠢事。日夜赶路原本就耗费体力,维持斗气外放抵御雨水,会最大程度削减自己的战力,一旦遭遇突袭,不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监察司的老头子们有一百种弄死他的方法。他们也自有一百种弄死他的理由,这个年轻人太跋扈了。

    林萧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给那帮老头子弄死自己的把柄,而是因为一个天大的理由——他有洁癖。

    苍青色的天幕下,笔直开阔的官道上除了这一队人马,连一只蚊子也不敢有,监察司黑骑团办事,即使是神圣教廷的车驾,也得远远避让。不是说监察司多么受人尊崇,而是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一帮疯狗,不按规则出牌,不计较后果,不吝惜生命。

    沧南行省,方竹小镇。叶雨抱着膝盖缩在屋檐下看着对面目光呆滞的同伴们,心底满是惜叹。这是他来到这座小镇的第三天,他用三天时间确认了一个令人心悸的事实——这座看似平和的小镇,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养殖场。成年以后,这些人会被当作牲口一样的宰掉,他们的骨血会被收集,上供,贩卖。这些人生命包括肉体的所有权都属于当地的贵族领主。

    叶雨只见了这世界的一角,心底已涌起深深的厌恶,所以他开始喜欢自己的任务——孤身一人,毁掉这块接近800万平方公里的大陆。

    这里是遗忘大陆,形状狭长如宝剑,横跨南北太平洋。他们与现实文明互相发现,也只是近几十年的事情,并且彼此的存在也是只有极少部分上层人士知道的绝密。遗忘大陆以外的文明人类被其称作荒人,遗忘大陆不是没想过征服整颗星球,可是见识到荒人文明的航空母舰与核弹,知道一切都是侈谈。荒人文明有能力击毁遗忘大陆,而遗忘大陆的超阶魔导师或者神圣教廷的教皇,一样有倾覆其他大陆版块的禁咒,彼此试探恫吓了一阵,选择相望沉默,谁也不去招惹谁。

    遗忘大陆的上空有一座自古就存在的迷阵,阻挡遗忘大陆顶尖的修行者探索这个世界,也阻挡荒人发觉这座大陆,过往的海轮经过这里会无意识的绕开,GPS无法察觉异常。卫星也拍摄不到这座大陆,煌煌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大陆,在这颗星球上,竟如隐形。

    直到二十几年前才有一名年轻的科学家,根据反常的气候现象与之前一直得不到合理解释的地理现象,结合种种蛛丝马迹,大胆预言太平洋中有一块隐形大陆!提出这个猜想以后,他一度被认为是疯子,几经辗转,现在担任遗忘大陆全球联合研究委员会的主席。这个组织拥有一部分最顶尖的科学家与资源,自己文明的腹地安插着一颗强大的定时炸弹,这是各国元首都无法接受的。他们恐惧,他们好奇,他们艳羡,所以不惜耗费海量资源,精心策划了一次卧底行动。

    往遗忘大陆腹地,钉上一颗钉子,毁掉或是占有这个科技水平落后,力量却出奇强大的文明。

    而叶雨,就是这颗钉子。

    这次策划多年的卧底行动,计划里原本不可能有叶雨这个毛头小子。他只是中国南方某城市一所二流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大二学生,可是原本基因与机器适配的十名一直在进行秘密特训的特种兵,被暗中潜伏的来自遗忘大陆的刺客全部消灭。这些刺客不知道计划的细节,只是通过一些渠道知道这些人很可能对自己大陆产生重大威胁,他们选择采取雷霆手段将这10人全部击杀,自己的性命也全部交代掉了。

    不得已,委员会只能要求全球医院都设立基因检测部门,让来医院看病的适龄青年都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取了样本。

    与机器基因适配的人极度罕见,时间紧迫,匆忙间,叶雨成了最佳人选。蒙头蒙脑的被几个西装笔挺的特工带走,连着见了许多大人物,乘专机飞去太平洋中某个小岛——遗忘大陆全球联合委员会所在地。

    说时间紧迫,是因为根据研究所的观察推算结果,每隔十年,遗忘大陆的迷失法阵会有0.01秒的虚弱间隙,这0.01秒可以把输送行动的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错过了这0.01秒,成功率只在百分之六左右。而凭现有的资源,这样的传送行动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不管合不合适愿不愿意,叶雨都是唯一人选。经过三个月特训,他被送往遗忘大陆。

    说到底,叶雨其实是愿意的,大二原本就是他的迷茫期,高考过后的两年内,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了,原本就重病缠身的妈妈去世了,他忽然找不见活下去的意义。或许是短时间内历经的生离死别太多,他开始沉溺思索一些常人一带而过的念头,他恐惧死亡,好奇死亡,发疯一样的泡图书馆却不是学习,而是查阅相关的书籍。可是没能得到答案,再了不起的人都绕不开这层悲哀。生而为人,头顶都悬着一把死亡之剑,它赤裸裸地告诉每一个人,你再怎么折腾,终有一天,也得离开这个世界。他质疑生活、质疑存在,渴望了解未知,渴望触碰到这个宇宙的终极意义。

    这次行动,给了他机会。这是一片他想象不到的大陆,这里的奇遇或许能给他答案。

    传送方式也是叶雨所掌握的知识无法理解的,元素传送仪,可以把他整个人在极短时间内分解为元素并重聚,以粒子的形式按光速发送到另一个地点。这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这也是小岛核电站存在的意义,储存了二十年的能量,也只够执行这一次操作。光速是3百万公里每秒,0.01秒足够传送3万公里,刨去机器响应时间,一切恰到好处。叶雨被传送到研究所为他精心选定的小镇,随身带着一件全球最先进的仪器——元素打印机,简称0号机,可以直接将元素打印为实物,更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功能。0号机自储的能量有限,一旦耗尽就等于报废了,因为叶雨不可能在遗忘大陆搞出一个核电站来。

    叶雨细细回味了这三个月的经历,产生了庄周梦蝶的惘然,也许自己原本就只是这个小镇里的一员,做了那样一场长到痴妄的梦。

    雨还没停,水滴沿着屋檐滑落,在青石板上粉碎。

    “吃饭了吃饭了。”身着鲜红色制服的治安所哨兵敲着铜锣沿街呼喊,身后跟着一名恭谨打伞全身湿透的兽人。

    这座小镇里饲养的都是半兽人,他们的母亲是人类贫民,父亲是大陆北边占地200万平方公里的黑暗森林中的魔兽。这些人类女子被批量投放到黑暗森林中的固定区域,供魔兽泄欲后回到森林入口处,怀孕生子,得到一笔赏金。生出的孩子被运送到饲养场地,女人们则带着这笔钱回去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从贫民变为平民,这看似残酷的行为却成为很多贫民梦寐以求的跨越阶级的捷径。

    兽人中大部分成年以后都会被屠宰,他们的血液筋骨都是稀有的材料,血液供士兵们饮用可以激发身体潜能,筋骨坚韧可以制作武器。偶有一些价值更高的兽人骨血,能卖到很高的价钱。少部分兽人可能会得到贵族的赏识,成为奴隶,或是留在饲养点,饲养下一代兽人,屠宰同类。

    向黑暗森林那片区域投放人类女子也是人族与魔兽的一项协议,在上层看来,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毕竟魔兽的血液筋骨不好弄,半兽人却可以饲养起来。半兽人虽然外貌酷肖人类,却从没被当作人类看带过。

    半兽人大多憨厚甪直,叶雨挺喜欢他们的性格,可他们实在是不太聪明,大多数半兽人智商不会超过90,这也是他们空有一身蛮力却从没组织起像样反抗的原因。

    叶雨的形貌特征是正统的黄种人,这片大陆只有黄种人和白种人,并且是杂居在一起,而且或许是因为冥冥中的某种巧合,遗忘大陆的官话就是中文和英语。他混杂在兽人里倒是不挑眼,毕竟兽人在管理者眼里只是家畜而已,没有人会刻意记自己家的猪长什么样子,顶多留下些标记,更何况这座小镇关押着接近3000兽人。

    至于来自兽人内部质疑的声音,就更好处理了,兽人性格淳朴,很好搪塞。

    领了自己的一份晚饭,两个馒头一晚清汤,叶雨慢慢踱回自己的屋檐下,看着雨花失神。

    听说大陆极东三省,是一个叫作龙元的国度,自号龙的传人,并且国民全都是黄种人,有机会倒想去瞧瞧。

    想到这里叶雨的唇角添上一抹笑意。

    “你不属于这里,你究竟是谁!”

    叶雨迅速把手搭在怀里的0号机上,抬眼看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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