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儿子!拜托……别死……”
“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告他们!”
“嗡——”
“你个混蛋不要闹了!那些人是你我惹得起的?弄不好咱俩一起完蛋!你要去就别来上班了!”
“因原告缺少被告行凶过程证据,且陪审团成员一致同意被告无罪,又因被告是未成年人,所以原告要求被告赔偿损失的请求不予支持。为此,依据《XX法》第X条规定,本院判决如下:该次事故是意外伤害事故,餐厅承担相应责任,赔偿原告10万元……”
“啊啊啊!”
“呼——呼——”
自从儿子因病情恶化去世以后,汉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被这样的梦魇给吓醒了,各个桥段的悲惨回忆像鬼魂一样缠绕着他,在他的周边四处哀嚎。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每天从电视上看到的美丽社会无非是领导者植入人民心中的乌托邦,无数的罪行在人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隐藏在了法律和交易的后边。
无声的夜里,在那幽暗漫长的走廊中,阵阵痛彻心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蔓延开来;凄冷的风尖啸着爬进冰冷的窗口,攀附在墙上,用它那慑人的利爪折磨着房间里随风而动的照片,发出“卡啦卡啦”的响声,宛如尖刀一般,切割着汉姆那破碎的心脏。
“哈哈哈哈!”一阵熟悉又扭曲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惶恐不安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蓝风信子的花海之中。远远的,他望见了一对熟悉的身影,他拼命地向那个方向跑去,却发现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双脚。他惊恐地转身看去,原来,他脚下一株风信子的叶片在一瞬间凋谢,象征着生命的蓝色花瓣也因忽地染上了鲜红的血液,而被撕裂开来,耷拉在脆弱的花托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风信子转变成的彼岸花便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将他一步步拖入那殷红的血池之中。各个桥段的回忆也在这时又像恶灵一样朝他席卷而来。他挣扎着,嘶喊着……
“呵……呵……”
“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当事者的能力不足所导致的。”
“我……有那个能力去阻止他们吗?”
“我……有……”
12:00点的深夜还是那么的漆黑寂静,没人会注意到,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卑微的,充满恨意的灵魂。
竖日的清晨,古老的石英钟**着挺直了“当当”响的腰板,准备迎接周日的黎明。
汉姆耷拉着疲倦的双眼,拖沓着疲惫的步伐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整理着装的镜子前,竟被镜子里面那个鸠形鹄面的男人吓了一大跳,原来自己仅仅几日就已经从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衰败成了这幅摸样。忽地,独自一人的寂寞,生活的压力,对世界的绝望,又一次汇聚在了心头,他只觉得腿脚一阵发软,便一下欲哭无泪地瘫坐在了地上,出了好一阵子的神。
忽地,他的脸部极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便扶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对镜整理着着装。不一会儿,蓬头垢面的男子便改头换面地穿上了以往紫色的保安服,接着又对着镜子定格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便离家上班去了。
“欢迎回到工作,紫衣人!”一经过考勤瞳孔扫描,一成不变的机械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时,满脸做作着悲悯和鄙夷的蓝衣人便一如既往地前来和他交接班。四目相对之时,杰瑞米惊异地发现紫衣人脸上竟然存在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微笑,不禁觉得一阵脊骨发麻。他“哼哼”地冷笑了两声,便大踏步地离开了餐厅。
“再见,蓝衣人!”一成不变的机械声又随着杰瑞米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逐渐模糊的身影而响起。
一切,都是一如既往,恰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这家餐厅一般。
“再见,杰瑞米,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离开这个门!”紫衣人摸了摸口袋里储存信息的微型U盘,冷冷地在心里笑着,脸上的嘴脸也极不自然地跟着心里抽搐了几下。
周日的早上真是安静,整个餐厅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活人。紫衣人快步来到了餐厅中狐狸机器人霍斯呆的地方——海盗湾。前不久,关闭已久的海盗湾又再一次地迎来了久违的笑声,全新的智能霍斯总会几分钟内给各个派对区的孩子们送上惊喜:时而是一个1米多高的巨大纸杯蛋糕;时而是放出一排排的派对烟花;时而是跟新版的弗莱迪,邦尼,奇卡一起表演歌曲串烧。但是狐狸因为语音问题自带类似火车发动时“嗡——嗡——”的噪音,所以在没开派对的情况下是一直呆在隔音的海盗湾里,除非,他检测到了异常的危险。
当晚,24:00:00。
“又上这该死的夜班,妈的,周围除了一堆破铜烂铁连个鬼都没有!”杰瑞米愤愤地骂道。“老板居然说什么不放心紫衣人让我上夜班!我除了那点少的可怜的加班费啥也比不上那个紫衣人!凭什么啊!”杰瑞米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踏踏踏踏!”不用说,又是那些机器人在走廊上游荡,这也是晚上餐厅里除他外唯一的声音了。
“踏踏踏踏踏!”又是一阵由远而近的短暂而急促的脚步声。
“怪事,以前没有这种声音啊?”杰瑞米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打开了监控视屏查看,“要是有其他人进来,外面的机器人早就发现了,但如果不是人,那……会是什么?”正在胡思乱想着,他已经切换到了海盗湾的画面。
原来紫色的幕帘已经大大地敞开了,海盗湾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堆被孩子们拆卸后又组装的机械狐狸残骸外,什么也没有了。
杰瑞米忽地听到了一滴水从他额头上滑下,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该死!狐狸呢?”他咒骂着,迅速地切换监控画面,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黑暗中血红色的身影。
“嗡——嗡——”
就在他眼前的画面切换到了监控室门口的走廊时,门边响起了来自海盗湾特有的声音。
“侦测中……”
“发现疑似目标……”
“扫描中……”
“目标确认……罪犯序号07821,姓名:杰瑞米,身份确认……”
“你搞什么鬼?!给我滚出去!你这垃圾机器人!”杰瑞米忽地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
“嫌犯持有武器……”
“咔嚓!”
“准予击杀!”
“吼!”
“砰!”
一声枪内撞针引发火药的炸响和机械野兽的咆哮声在那一秒之间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啊啊啊啊!”
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还有……头骨被强行夹碎的声音。
次日,6:00AM。
“什么东西,好重的腥味。”紫衣人一到监控室附近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以抵挡这令人作呕的气息,一手摸索着监控室门口的走廊电灯开关。
整个监控室一片漆黑,显得被子弹击碎的电子屏幕上星星点点冒出的火花格外明亮。这些闪亮的火星从墙上坠落而下,在落地的一瞬间猝然而逝,不过还是能够让人在那一瞬看见地板上的一片狼藉。
“咔。”
监控室左侧走廊的电灯打开之后,监控室内便明亮了许多。紫衣人一边继续捂着鼻子,一边借着光打开了室内的电灯开关,这时,整个室内的景象才呈现了出来。
紫衣人压了压头上的紫色的保安帽,接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两番电话。
过了不大一会儿,杰克带着几个警察还有泰勒便赶到了事发现场。并封锁了现场周围。
“汉姆,你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吗?”杰克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嗯……”紫衣人阴着脸,沉闷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望着好友自那日以来阴郁消沉的脸色,杰克心里又泛起一阵惋惜与可怜。不过他没动脸上的颜色,而是继续转头向被焦虑的汗珠浸湿了脸的泰勒问道:“泰勒,我需要近几日详细的监控资料。”
听到有人叫自己泰勒从心事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焦虑地说道:“我正愁这个,今天是周一,凌晨的时候正好是电脑监控录像记录覆盖的日子……”
“你是说,前几日的没了是吧?”杰克说着,蹲下身子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拨弄着地上的尸体。
“嗯,记录只有今天几个小时的。”
“拿给我看看。”杰克说着,脱下手套站起身来。
看着监控里机器人的所作所为,在场的人无不感到脊骨发冷。杰克用手摸了摸下巴,转头对脸色煞白的泰勒说道“你去叫Scott的员工来检查机器人。”
四目相对之时,胆怯的一方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听到这里,泰勒脸色更是难看,他并不想让Scott公司的人知道机器人餐厅又出事了,这样对于他的经济利益影响太大了。但是哪里想到这个警官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没有退路了,泰勒只好极不情愿地出门去打了电话。
不大一会儿,几个身穿白色研究衣的男子便来到了餐厅。他们领头的一个先快步走到了泰勒身边耳语了几番,泰勒便立即肯定地回答“没有。”接着又是一番唯唯诺诺地答话。然后他们才来到杰克面前毫不客气地说道:“警官,这件事我们公司不希望宣传出去,至于相关事宜和价钱,我们会和你的上司商量的。”说罢,又转头对泰勒说道“我们会关闭餐厅里的所有的机器人,至少——在我们调查好机器人前,你的餐厅不准营业。”
等一切都消停后,泰勒才从郁闷中稍稍回过了神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对紫衣人说“你从今天起就上夜班了,白天是不会有人敢公然闹事的,”说着,又转身从前台的桌子里掏出一叠纸,然后用一支满是斑纹的笔在第一张纸上面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蓝光闪过,所有的纸张上都开始出现了字迹。接着,他指了指这叠纸,然后对紫衣人说到“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把这堆传单散发一下。”
紫衣人一言不发地抱过传单,朝上面瞟了一两眼,原来是说餐厅保安职位空缺,有意者速来的单子。他朝泰勒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门。
泰勒望了望舞台上的机器人,失神地叹道“这年头,做人难啊……”
三周后,关闭“重装”的弗莱迪餐厅再次营业,但是规模却比以前小了足足三分之一,除了台上三个招牌的动物机器人——棕熊弗莱迪,小鸡奇卡,兔子邦尼以外,就只有被关闭在海盗湾里的狐狸霍斯了。如今的霍斯已经被取走了智能核心系统,与台上的老式机器人并无两样,只是因为他也是招牌机器人之一,所以仍被保留了下来,而其余的机器人已经对外宣称因为电子技术维护问题而销毁了。
但是,因为之前的人气过旺,来到餐厅的人们依然是络绎不绝,餐厅晚上的孩子寄宿板块也依然没有取消。
“你又在看今晚的寄宿名单?”听到背后有一阵熟悉的调侃声,紫衣人回过头来,望见了他身后已经有些银发的泰勒。“今晚我记得是没有人寄宿的?对吧?”
“你喜欢小孩子。”泰勒端起桌上的咖啡,自言自语地笑道。
泰勒自从餐厅重新开张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许是餐厅里接二连三发生的惨剧刺激到了他,让这个年近30却白发上头的人更加珍惜如今的稳定了吧。
紫衣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看着泰勒的脸,而是用手压了压紫色保安帽的前沿,平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名单。
“呐,10点了。我回去了。”说罢,泰勒拿起椅背上的西装,搭在手臂上,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繁华夜景依然一如既往地吸引人,但紫衣人似乎并没有以往欣赏夜景的兴致,而是快步走向监控室。
不一会儿,窗外便传来了城市中心大教堂的12下钟声,一天中最深的黑暗,已经悄然而临。
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监控画面的紫衣人已经发现了借教堂钟声掩护切割玻璃门的人,于是他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按下了电门的开关。
“咔!”漆黑的走廊里映出了监控室里的灯光。
“该死!不是没有机器人了吗?”门口的人小声嘀咕了一声。
紫衣人伴着自己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着门口挪去,就在一个转弯处时,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勒住了紫衣人的脖子。
紫衣人紧紧地绷着脸,迅速地抽出了插在腰带里的水果刀,朝着身后的人的大腿上扎了下去。
“啊!”他身后的男人一声惨叫,立马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手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紫衣人的头上。
“嗯……”
当紫衣人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杰克满脸倦容地坐在一边。
“你醒了?”看到紫衣人睁开了眼睛,杰克脸上的焦虑才算融化成了笑容。
“你昨晚上被人袭击了,餐厅的收银台和一套金熊皮套被偷走了,不过餐厅地上的血迹警方已经拿去检测DNA了,那家伙跑不了!”
“有钱就跑了……”紫衣人小声嘀咕道。
“有钱还会去偷?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你的儿子才不希望你一直这样低沉下去。”杰克笑着,站起身来。“我还要继续回去查案子,就不陪你了。”
“你真是个工作狂。”紫衣人头一偏,便朝天花板出神地望去。
“生活所迫,人人皆是如此。”杰克走出了病房,头也不回地说道。
紫衣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出神地望着大街上一具具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自顾不暇的行尸走肉。
几天后,傍晚19:00。
“宝贝,今晚妈妈要在医院上夜班,你一个人在弗莱迪餐厅要好好呆着哦。”一个竖着麻花辫,身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蹲在餐厅门前,温柔地抚摸着眼前7岁小男孩棕色的头发,叮嘱着一个母亲应有的关心和照顾。
“嗯,知道了妈妈,那个……”说着,孩子扭转头去望着餐厅里机器人的方向“我可以去玩了吗?”
“去吧。”说着母亲在儿子稚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站起身来,目送着儿子幼小的身影进入餐厅。
与此同时的办公室中。
“听说你提前出院了?”泰勒端着咖啡,对着正在看名单的紫衣人询问道。
“嗯……”紫衣人依旧平淡地回答着相同的字。
“嘿……”泰勒站起身来,走到紫衣人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说道“嘿……伙计,看着我……你儿子的事……我一直很抱歉,真的……无论是我以前对你的态度,还是……总之,我希望你能理解,你如今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面对那双缓缓转过来的眼睛勒似乎从那空洞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恨意,不由得闭上了嘴巴,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挪了挪嘴唇,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起西装,走出了餐厅。
紫衣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名单上,当然,随之浮现的还有脸上那终究按耐不住的抽搐。
这天晚上有5个孩子寄宿,除了那四个害死吉姆的小孩子在狂欢外,另一个便是早早地进入卧房的熟睡的小男孩。餐厅里除了2号派对房的欢叫声,便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派对房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这时,已是凌晨3时。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那么的静。
“叮!!!”监控室里一声电话的铃响撕碎了夜的宁静。
“喂?”
“喂?请问您是汉姆?菲兹贝尔先生吗?”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异常的着急,并且周围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炸响声。
“嗯,我是。你是?”
“我是K市Z区消防支队的队长,我们接到报警,说你的房子大概几十分钟前着火了!你现在方便回来吗?”
“哦,好好,我马上回来!”说罢,紫衣人迅速锁好了餐厅大门,然后飞快地冲了出去。
30分钟后,弗莱迪餐厅。
“哐当!”一声电子锁被砸烂的声响从大门口传来。紧接着,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朝监控室走去。
“嗯?”Scott先生的儿子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保安!保安!”
在大喊两声无果之后,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推着身旁烂醉的另一个男孩,吼道“埃里克,你……你去看看,那边的声响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做埃里克的男孩极不情愿地翻了两转,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摸到门口,打开了灯。
第三章——绝望地复仇(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