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做的事,形同于是害死了自己的国君,害死了满朝的文武啊。
而今,大明皇帝想要泄愤,有一百种方法,哪一种方法,都足够诛自己的心一百遍了。
可笑自己自诩自己为安南忠臣。
谁知……
他想到这可能之后,见几个禁卫已要上前,将自己拿住。
阮文打了个激灵,不能……决不能被拿住,被拿住之后,自己再没有机会了。
自己……要去见大明皇帝,要去请罪。
否则,不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便连这安南无数的俘虏,都要被自己害死。
普天之下,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大明待不下去,回到故国,那也是大明的疆土,自己的妻儿老小,自己的家族,尽都在那里啊。
一想到此……阮文便想起了那该死的诗,愚蠢啊,愚不可及。
他发挥了安南特产……猴子的本能,嗖的一下,趁人不备,居然翻身而起,行动快如迅豹,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无法错过,接着,嗖的一下,便原路返回,朝着那深宫的方向发足狂奔。
“站住,站住,快将此人拿下。”
宦官急了。
这阮文的每一个举止,都让人匪夷所思,好端端的出宫,他跑去提诗,好端端的到了午门,他胆大包天去抢夺奏报,好端端的该滚蛋了,他又往宫里跑了。
他的一切行为,在别人看来,都毫无逻辑,没有一丁点的章法。
令人始料不及。
紧接着,宦官立即带着一干人,一面追了去,一面大吼:“快,快将此人拿下!”
……………………
弘治皇帝脸色很阴沉。
那阮文一通冷嘲热讽,弘治皇帝若是还能保持平常心,那才怪了。
他虽没有吭声,随意滥用自己的怒火,可看向朱厚照时,难免杀气腾腾。
朱厚照似乎也感觉到,该死的阮文,将自己坑的死死的,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杀之不详,可总没规定,做爹的不能打儿子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朱厚照乖乖的跪结实了,这一次,又露出了可怜巴巴的样子,眼圈发红,仿佛一下子,认识到了自己错误,深知自己该死,随父皇处置一般。
暖阁里的气氛,尴尬至极,张懋等人忍不住道:“陛下,臣等告辞。”
赶紧走吧,还打算留在这里过年吗?关我屁事!
却在此时,有宦官快步进来,道:“陛下,那安南使节阮文,胆大包天……”
“又怎么了?”弘治皇帝气的不轻,脸色格外的不好看,闻声便劈头盖脸的质问来报的宦官。
弘治皇帝心里真是郁闷极了,今日,似乎做什么事都不顺,连揍儿子都不顺。
宦官战战兢兢的道:“他……他在金水桥,胆大妄为,居然提了一首诗……”
“提诗……”
方继藩心里翘起了一个大拇指,讲究人啊,只此一举,实是证明了,安南国自古以来,就是我大明的大部分,否则,咱们老祖宗们的提诗和到此一游的老传统,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安南人身上,看来从血统而言,安南人绝对是我大明旁支,跑不了了,赶明儿拿下了安南,得找几个大儒论证一下。
这简直就是骑在头上拉si啊。
不同于方继藩心里的小九九,弘治皇帝怒火彻底的爆发,双眸瞪得老大:“何诗?”
宦官有些不敢说,却依旧期期艾艾的念道:“南国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书……”
弘治皇帝脸都绿了,南国山河,果然是自居自己是南朝,这没跑了。还南帝居,他们是南帝,难道朕是北帝吗?
宦官暗暗观察弘治皇帝的脸色,虽然心里害怕,却依旧继续道:“如何逆虏来侵犯?汝等行看取败虚……”
此言一出。
弘治皇帝狠狠拍案:“好大的胆子!”
后头,直接将大明喻为逆虏,这就更加是胆大包天了。
弘治皇帝这一拍案,吓的其他人个个战战兢兢,弘治皇帝咬牙切齿的从嘴角挤出话来:“果然是狼子野心,看来,征伐安南,实是安南罪有应得,卿等怎么看待?”
“……”
众人都不敢吭声。
陛下从未如此愤怒,现在说任何话,都是触霉头。
朱厚照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起来,可惜他没有鸵鸟的技能。
“嗯?”弘治皇帝见众人不满:“方卿家,你先说。”
方继藩心里说,我能说啥,我又不是北帝,骂的又不是我……可见弘治皇帝恶狠狠的向自己看来,方继藩毫不迟疑,立即道:“此诗,几处韵脚都错了,且水平很是不堪,臣若是作诗,比他好。”
其他人听罢,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啊,是啊,臣若是作,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