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高兴。”周牧摇头：“你知道，我只喜欢平淡的生活，越平淡越好，从军这条路，我当年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踏上去，哪怕是如今，我依然觉得我不适合做一名军人。”
陈太平淡淡然的告诉他：“你错了，你比谁都适合当一名军人，相反，你不适合做一名捕快。”
周牧蹙蹙眉头：“我想问一个问题。”
“问吧。”
周牧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着陈太平：“你觉得……当我从军后，能有活着回来的一天码？”
陈太平同样严肃的回答：“不是能不能活着回来，而是你想不想活着回来？”
长时间的沉默过去，周牧突然笑了起来，依然是那一股稚嫩的傻气，然后举起茶杯：“来，小二，今日就以茶代酒，最多五年，五年之后，等我坐上大将军的位置，我肯定找一个漂亮的媳妇给你，保证让你喊东走，她不敢往西。”
“只可惜，五年后我依然不想找媳妇。”
陈太平摇摇头头，难得的笑了一次，虽然他笑的很浅，不仔细观察很难发觉，但他还是笑了。因为他有些高兴，所以想笑，于是便笑了。
同样的道理，只要周牧想活着回来，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因为人只有在危机时，身上隐藏的潜质才会被充分的挖掘出来，才能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特别是周牧，他的潜质，陈太平直今为止都看不清……
冬至前的这一天，陈太平和周牧聊了很久，几乎把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到第一次吵架这种小事都搬上了台面，一直谈到日落时，周牧才离开。
周牧离开时，陈太平没有亲自送他，甚至连他的背影都没正视一眼，后者也是如此，从踏出店铺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只有前面白茫茫的积雪，以及枯萎的老树根。
事实上，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底里，都想把这一眼，留到下一次见面，这是一种很单纯的期盼，也是一种很坚定的想法。
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还能不能和对方再次见面。
忽然，有一堆白雪自空而落，李太白从店铺上的屋檐跳下来，双手环抱于胸前，靠在木门旁边：“从你方才的话中，你似乎对这个叫周牧的少年评价挺高，我在想要不要也把他拉入书院里。”
陈太平丝毫没有惊诧，平静道：“偷听人家的谈话，是个不好的举动。”
“那好，我们换一个话题。”李太白浅浅笑道：“几日不见，怎么样，是时候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吧？”
陈太平喝完茶杯中最后一小口已经发凉的清茶，然后关上店铺的门，用一张揉皱的黄纸紧紧贴在门缝中，沉默不语，一直看着这间陪伴他两年的老店。
李太白揉揉眉头道：“这就打烊了，是不是有点早？”
陈太平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然后一小步一小步的朝雪地上行走。
不过在他临走前，他说了一句话：“明日辰时，在城郊外等我。”
这只不过是一句很普通，很平淡的话，不过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这句话的意思也变得不一样。
李太白慢慢转过身发笑，背朝陈太平，与他走相反的反向。
他开始有些高兴，更有些期待。
高兴的是，师傅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了。
期待的是，他很好奇这名当年被七大书院誉为‘第一人’的少年，在被唐山殿斥逐出两年后，再次回到京城，会不会又把京城搅得一片大风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