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望他，那深泓的眸瞧不见半点光，嘟了唇，转到桌前停住，她若是知道现在他心中正在编排自己，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其实，她的心里怎么会一点顾虑也没有，她也有惴惴的不安，初睁眼时的慌乱，对未来的渺茫，她从不敢将这些告诉任何人，从小的颠沛，让她不会有软弱。
十岁时她迷昏在一个雪夜，偶然碰到了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有宛若清莲般的笑容，她唤清濯，她将她带回了家。
从那时起，她便有了一个娘，清濯待她极好，教导了她许多，她的性子能如现在般淡然，多半是因为她。
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清濯只唤她‘小丫’，儿时的日子多半在路上渡过，清濯带着她从天朝来到后楚，又从后楚回到天朝，小时候她不懂，问她为什么要每天逃亡，清濯面上一僵，只笑不答。
可现在，清濯不在了，几月前她与她坐船而下，不想遇到些奇怪的人，那些人将清濯掳走了，将她留在船上。
醒来时，便到了这里。
面前这个男人，虽沉默却并无恶相，她摸摸身上他的风氅，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她不会怀疑人，儿时她娘教导她最多的，便是相逢是缘。
三千弱水，能遇见，便是最美好的缘。
裹着身子坐下，她问：“这位好人，能告之姓名吗？”眨眨眼，狡黠一笑，她不想两人之间太尴尬，总要缓和一下。
君陌尘果然笑了。
盯着自己花重金买来的‘货品’，想了想，“纳兰，尘。”
“哦……”拉长了音，她再次无语，额了半天，抬起脚尖，如玉地脚丫晃动着，“额…这里……”
“青楼。”
他是故意的，还当真吓了她一跳，眼睫终于颤动一下，停顿半天后，她指着他，“你…不会是恩客？”
“不是别人的，是你的恩客。”他凌了唇，郑重告诉她，后慢慢靠近，“现在，还认为我是好人吗？”
咬咬唇，很想抬脚踢上他的身。
可她低头望自己的光足，难过地将它藏到风氅里，方才她不以为然，现在知道他是来寻乐子，从之前情形看，她的确像被他买了，也就是说，在这个屋子里他无论做什么，她怎么喊破嗓子，都无济于事。
脑中开始搜罗那些苦命失足少女怎样被逼良为常的故事。
天，她在想什么——！
“我…你…可以退货吗？”她的问题总是这样奇怪，若是一个正常男人遇到这种问题都会果断的答不行，还没吃掉呢，怎么退货？
总要尝尝咸淡不是？
本想一口否决，可话到嘴边转了腔，挑起她的颔，用玩味的目光打量她，上下看，来回看，笑言：“说个让我想退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