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尧轻叹一声,道:“霏霏——”
“你别说了。”
“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别说啊。”这种话一旦开了口,就更麻烦了。她就算真的铁石心肠,也会过意不去。
“一年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我让你别——你说什么?”
“虽然这种解释有逃避责任的嫌疑,但实际上,我那天心情很差,没控制住情绪,所以……言语太刻薄了,对不起。”
段霏冷着一张脸,咬牙闷闷道:“没关系。”
其实仔细想来,那天的情形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抵就是上课开小差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然后被狠狠批评了一顿,并且那天给老师代课的师兄正好是面前这位而已。只不过因为开学第一堂课就丢了面子,所以她才一直耿耿于怀。就像高中到校的第一天走错教室,做完自我介绍老师才告诉她花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如今再回忆竟犹如做梦一般。
她没理由责怪当年那位邻班的班主任,好像也不应该继续敌视为此诚恳道歉的陆之尧。
可原以为的表白变成了一本正经的道歉,她的心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
段霏用大拇指来回摩挲着温热的瓷杯外壁,心思凌乱,头顶接着传来带着笑意的话语:“那以后别把我当仇人了?”
“没把你当仇人。”段霏毫无底气地嘟哝。
“相信我,男人的第六感也很准的,尤其像我这种优质体贴的男人。”
段霏嘴角一抽:“嗤,你除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还会什么?”
陆之尧思索半晌,说了一句让人无力反驳的大实话:“会赚钱,虽然不多,应该够我未来的老婆随意挥霍。”说话时他含笑盯着段霏的眼睛,表情意有所指。
段霏不禁又有些脸红,幸亏灯光昏暗,她觉得他应该看不出来。等服务员端上饭菜,段霏第一时间就埋头专心吃饭了,没再敢瞅他一眼。
两人沉默着解决了晚饭,陆之尧坚持要在校园里转一转消食,段霏抗争无果,最后只好陪着他在栽满垂柳的南湖边散步赏月。
“师兄经常给老师代课吗?”段霏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尽量语气轻松地问。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她内心依旧有点莫名其妙的难为情。
陆之尧始终跟在她斜后方一米之内的距离,嗓音低沉却入耳清晰:“就那一次reads;最强谪仙。”
“真的假的?就一次,还心情不好,正巧又被我撞枪口上了?”段霏撇了撇嘴,丝毫不掩饰她的怀疑。
陆之尧笑着拍了拍段霏的肩,后者不满地犟开,他只好叹了口气,道:“真的。其实,说完那句话我就后悔了。”
“哦,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话?”段霏停了脚步,背靠在湖边的白石护栏上,带着凉意的招牌表情望着陆之尧。
陆之尧站在她身旁,愣了愣,随即神色挫败:“忘了。”
他真的忘了,当时说话没过脑子,如今能想起的只有她强撑着岿然不动的神情直到下课铃响,那股倔强让他没来由心疼。后来她在经院顶楼的天台上哭了一个多小时,他远远望了一个多小时,却不敢靠近一步。
段霏仰起脑袋清咳了几声,偏过头皱眉盯向陆之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捏着粗犷的嗓音一本正经道:“像你这种人,叫学渣都不配。以为考上m大了不起了?十大原理就给你打回原形——喂,你干嘛?”
“别动。”他轻声道。
陆之尧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双手放在她头顶,两人几乎是紧贴着,如果忽略段霏纠结抗拒的表情,他们此刻的姿态与情侣无异。
“当时我那么过分么?对不起。”
头发被他肆意把玩着,身体完全不能移动,段霏气急败坏地抬头瞪他:“后面还有更过分的呢!”
“那还是别说了,你也忘了吧。”
陆之尧揪着段霏头顶的丸子,感觉到怀里的人又犟了犟,于是稍微用力固定住她的脑袋:“别动,柳条缠进头发了。刚解开一点,又被你搞砸了。”
段霏认命地泄了气,脸贴在他胸前继续升温,暗道今天太倒霉,以前经常走这条路也没缠到过头发啊……
两分钟后。
“还没好么?”
“没有,快了。”
五分钟后。
“好了没?”
“谁叫你脑袋乱晃的?”
“我没晃。”
“没晃怎么又缠着了?”
十分钟后。
“要不把树枝折了吧……”
“不行,太残忍了。”
“那你倒是快点儿啊。”
“把你头发剪了?”
“……慢慢来,不急。”
到了最后,因为皮筋被折腾断了,段霏披头散发地被陆之尧送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