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事的，爷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老者蹲下身子，右掌探出放在苏小北的胸膛之上，这些年来他都只能靠着渡入灵力的方法缓解苏小北的痛苦。只是时间越长，次数越多，莫布衣发现苏小北体内那道火热灵力仿佛也在复苏一般，日渐浑厚。长此以往，他也只能看着苏小北在痛苦中忍受折磨，但却束手无策。
严寒之下，莫布衣的额头之上竟是渗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也委顿了不少。好在苏小北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许多，脸上的潮红也隐隐褪去。苏小北有些艰难的扭过头，轻抿着嘴角，仿佛在微笑。
“爷爷，谢谢你。其实不必这样的，这一天终究会来，早一些和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你说过人都会死，能看这场雪景，我已经很开心了。”
苏小北便是如此，似有宿慧，却独有一场梦境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十年来无数次灼热痛楚让他更加明白生命会有尽头，人都会死的道理。如此这般，却也让他更加豁达乐观了不少。
他有病，或者说不上是病，莫布衣曾经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日四处拜访名医，但都失望而归。或许一开始天机子便没有说错，苏小北这是命中注定，非人力可为。号称算无遗策的天机子最后也只是让莫布衣寻了四件带有寒霜之力的法器放置在这小院之中布下阵法，最多可延长苏小北十年寿命。春去秋来，这场大雪之后，便是十年之期。
“尽人事，安天命。”
从来未言放弃的莫布衣盘膝坐下，陪着苏小北很平静，很安静的看着这场大雪。低头轻言这颇为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话。
……
暮色沉沉，这场大雪也稍显收敛。莫布衣今日很放纵的让苏小北在屋外呆了很久，其间苏小北松缓了不少便又开始不停的发问。
“爷爷，我为什么姓苏。”
“因为你的母亲姓苏。”
“她好看么。”
“你母亲是天下绝美的女子，本是云扬帝国兵马元帅苏靖康的长女，名为苏迟媚。”
“那我的父亲呢。”
“你没有父亲。你母亲本是嫁与云扬帝国国主为妃，但未入宫便怀上了你。邙山会盟之时，云扬帝国国主将这丽都城划入腾龙帝国的版图之中。你外公苏靖康不忍国土流失，在朝堂之上以死相谏，闹得君臣不和。你苏氏一族上下四代皆是朝中将领，你外公苏靖康为人忠义，在大军之中更是一呼百应。那昏庸国主听信谗言，以为你苏府上下有谋逆之心，遂起杀意。当时你母亲又突有身孕，但却未与男子有染，说是有一日突觉困顿，醒来之后便有了你。”
“但这般缘由又怎能让那国主相信，反而成了小人口中攻讦你苏府的口舌。最后你外公不听众人劝阻，执意孤身入宫，最后惨死宫门之外，临死也未能见那国主一面。可恨你苏府上下一百五十六口一夜之间被杀个干干净净，唯有你娘亲在苏府死士的护卫之下一路向北才逃出皇城。待我赶到之时，你母亲已是憔悴不堪，你出生之时也就去了。”
十年间，莫布衣从未说起过苏小北的身世。在这个雪天之中才将过往旧事再度提起，眼角之中竟是多了几滴老泪。苏小北初闻身世，沉默了许久。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此刻已经昏沉的天际，有些天真的说道。
“我又多了一个不想死的理由，能不能让我再多活些时日。”
天地无声，风雪骤起，苏小北的声音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淹没，但却响彻在他和莫布衣的心头。他还未满十岁，此刻的他不贪生，但却突然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