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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疑窦生神捕讨人/藏心机暗夜相会(1/1)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

    镇江府衙的捕头凌云从衙门回来,皱着眉头在窗前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瞥一眼悬挂在西壁上的横幅,上面正题着李纲的那首江城子。这是他为当地一个大盐商破获了一起盐仓失窃案后,那盐商打听到他粗通文墨,特地重金聘请当代书法名家挥毫而成,笔锋凌厉,棱骨分明,精气神十足的一手瘦金体字。

    平常凌云是十分欣赏这张横幅的,尤其是字里行间那一股隐隐凛凛的冲天豪情,每每读之,皆令他欲仰天长啸,而此刻他却提不起精神来。

    他是在为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愁神,半个月前,镇江城南的富商张允一家十三口,加上八个仆佣总共二十一人全部被人杀死,二十一具尸体中,除了张允是被人用内家掌力震断全身骨骼后,又震断心脉而死外,其余诸人俱是被人一剑穿心,凶手手段之狠辣实是令人发指。此事不仅震动了镇江,而且惊动了朝堂,御笔批示速查清此案。地方官员迫于压力,限期令凌云一干人等破案。

    凌云乃是镇江有名的神捕,一身内外功夫已有相当火候,尤其擅长铁笔点穴,人称铁笔神捕,在六扇门中也算薄有名气。他接到命令到现场勘察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私下走访张允的左右邻居,问及近日内有无可疑的人出入张家,一个邻居倒说出了一条线索。事发头一天瞧见有个锦衣佩剑的汉子带着四个随从进了张家,没隔多久就怒气冲冲的退了出来,看模样好像是以前在张允手下做事的伙计秋小四。不过到底是不是秋小四,他也不敢肯定,因为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其人啦。

    当凌云问秋小四是什么人时,那邻居神秘兮兮的道秋小四原本是一个少年乞丐,有一天他到张家讨饭时遇见了张允,张允看他聪明伶俐,人又长的秀气,就收留他在手下做事,谁知没多久他竟勾搭上了张允的女儿,张允一气之下把他远远的打发走了,哪料三个月后,张允发现自己的女儿怀了孕,盛怒之下,张允把女儿也逐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有听到过二人的消息。

    凌云站在窗前,定定的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心中暗自思忖着,“难道是那秋小四在哪里学到了一身武艺,又积累了一笔钱财,回来找张允的女儿成亲,当得知意中人被逐出家门杳无音信时,一怒之下起了杀机。”念及此处,随即又摇头否定,“不可能,不可能,那张允周身骨骼虽俱被震断,但从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由此可以看出凶手的功力已到炉火纯青,收发自如之境,当今世上,除了南陈北张中萧寒之外,又有几人能有此功力?就说这三人,除萧寒天生奇材,南陈北张哪一个不是修练了大半生。”思索了片刻,又想道:“一心会反抗朝廷,如今势力遍步江南,这镇江说不定就有其联络点,不过会中的人都是英雄好汉,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也不对也不对,一心会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这张允以前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心会断不会缩手不管,若当真是一心会所为,那这件案子恐怕又是不了了之。”想到这里,不由舒展眉头,轻笑了笑。

    正在这时,但听院门一响,一个后生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凌云方自从窗前转身,那后生已进屋扑身跪倒,嘶声道:“凌大叔,求您快去救救我老婆吧。”

    凌云一惊,忙伸手把他扶起,道:“出了什么事,起来慢慢说。”这后生是他的邻居,就住在他的隔壁,名唤长生,几天前刚办的喜事,凌云还去喝了喜酒,此刻见他鼻青脸肿,神色惊慌,又说出这等没头没尾的话来,一时给弄得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

    长生哭道:“今天我送老婆回娘家,半道遇上了几个汉子,他们见我老婆长的标致,就起了歹心,毒打了我一顿后,把我老婆抢去了。”

    凌云大怒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这几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长生道:“他们自个儿说是一心会的,叫我不许报官。”

    凌云一愣,道:“一心会?不可能吧,你听清楚了吗?”

    长生急道:“我虽然当时情急,但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而且我有个表兄在里面做事,我方才已经先去找过了他,他说他身在会中,不太方便出头,让我来找您凌大叔。他说凌大叔您虽然是捕头,却是一条有血性,敢担当的汉子,让我来求您想想办法。凌大叔,求您救救我老婆吧,要不我也没法子活啦,我给您磕头啦。”说着跪倒在地,叩头不止。

    凌云忙又把他扶起,道:“若真是一心会所为,我便替你讨个公道,只是一心会反抗朝廷,如今势力虽遍步江南,但仍是一个秘密组织,我须得查出他们的落脚点才好行事。”

    长生忙道:“我表兄说镇江有他们的分舵,分舵就设在城西的孙记绸庄,您看,他还给您留了张字条。”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叠的齐齐整整的纸片。

    凌云接过展开,只见上面没头没尾的写着几句怪话,略一思索,他便明白这必是他们会中接头的暗语,他记性本极过人,粗略读了两遍,便已熟记在心。

    转眼瞥见长生满面急切,便道:“即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快去救人。长生,你可有胆子陪我去吗?”

    长生迟疑道:“就咱们两个?”

    凌云道:“不错,人多了事情反而难办。”说着,脱下皂衣换上常服,想了想,又把腰间的兵刃取下,道:“走吧。”

    长生犹豫了一下,咬牙跟了出去。

    凌云一边走一边思忖,“一心会侠行满天下,义举遍四海,深得武林同道赞誉,而且都是反清立汉的热血男儿,自己虽无和他们作对之意,但毕竟身在公门,这番前去,恐怕难以以言语解决,我须得仔细应对方好。如果他们执意不肯还人,迫不得已也只有动手,想那总舵主陈景乃当今三大高手之一,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日后亲往道歉,料他也不会责难。”又想,“一心会遍步江南,共有八处分舵,听闻八位分舵主个个武功高强,其中铁掌伏虎林正一双铁掌,无人匹敌,其内力更是登峰造极。孤雁尹飞善使飞刀,百发百中,神鬼莫测。玉面雷神薛云童肝胆照人,敢闯敢拼。鬼影子司明笙文武双全,胆智过人。这镇江分舵不知是谁人主持,竟如此疏忽大意,让手下弟子干出这种事来,他若要护短,自是免不了一番争斗,此行必然凶险万分。”又想,“管他呢,自己身为捕快,遇上这等不平之事,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胸中豪气顿生,拽开大步,转眼到了城西,远远望见孙记绸庄的金漆招牌在秋日中闪烁光芒,待到迈步而入,只见绸庄内人来人往,买者卖者讨价还价,笑语喧哗,好一片兴降景象。

    凌云环顾了一周,径自走向柜台,柜台前的伙计忙迎上笑问,“哟,这位爷,你要什么绸料?”

    凌云看了眼柜台上琳琅满目的绸缎,低声道:“有黄绸吗?我要黄绸,明黄色的黄绸。”

    伙计笑道:“爷您真会说笑,黄绸是贡品,是皇宫里才能用的东西,小店哪敢卖贡品呀。”

    凌云摇头道:“可是我听人说你们店里有,你去把你们当家的找来说话。”

    伙计愣了一下,叫来正趴在柜台里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帐房先生,这帐房先生勾肩缩颈,一付拖沓的样子,他问明情况,笑道:“不知这位爷要黄绸做什么用?”

    凌云道:“做花,用心去做,九月金菊花正开,不喜清风爱秋霜。”

    先生道:“爷真是好兴致,须知黄绸是贡品,是皇上做龙袍,做黄马褂用的,买卖黄绸可是要砍脑袋的,爷就不怕?”

    凌云吟道:“丹心一片日月鉴,碧血忠魂照九天。”

    先生微微点头,入内喊出一个人来,那人又和凌云攀谈了几句,提高声音道:“爷要的绸料柜台上没有,随在下到后仓看看别的如何。”压低声音又道:“在下方廷芝,掌管本舵邢事,二位随我来。”说着,领二人走向后院。

    凌云随他行去,那方廷芝领他和长生转了几转,绕向一间偏厅,待二人落座后,送上茶水点心,方廷芝问及来意,凌云说要面见舵主详谈,方廷芝欲有所言,见几名伙计在厅外挤眉弄眼,便暂告失陪,出厅去了。

    偏厅的对面是一块空地,寸草未生,凌云见地面甚是结实平整,猜忖必是一心会的弟子平日练功的所在。

    等了约有盏茶功夫,还不见有人进来,长生惴惴道:“凌大叔,这伙人目无王法,不会伤害我老婆吧?”

    凌云道:“放心,一心会的人都是英雄好汉,会规最忌奸yin,这件事想必是下面的人偷偷干的,只要我与他们的舵主谈上一谈,必定会送还你的妻子。只是我身在公门,这事恐怕要费一番唇舌。”

    正说话间,方廷芝又走了进来,眼光狐疑的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后,落在了凌云身上,冷冷道:“爷是这镇江城有名的铁笔神捕凌云?”(末完请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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