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叶越来越茂盛的时候,简洁搬离安静的小山顶,和那迪在后校门对面的小区合租了一套两居室,装修条件好了,离学校也近,不想房间临街,楼下是家烧烤店,夜夜歌酒喧哗,简洁连站在阳台抽烟的心情都是烦躁的,很多次她恨不能将花盆狠狠地扣下去,砸在那些大半夜仍在嗷叫的酒桌上。
那迪劝她,习惯就好了。
习惯个屁啊?简洁心想,她是一个有一点噪音都会难以入眠的玻璃神经。简洁不晓得是自己被队友坑了,还是他们两个都被房东摆了,总之,他们在一年期的租房合同上签了字画了押。
从此以后,简洁开始了使用防噪音耳塞的不归路。噪音和防噪音耳塞的副作用就是,简洁的温柔越来越少,暴躁越来越多,尤其是面对已和她亲密无间的贺凡,简洁动不动就发怒,冲贺凡吼,与贺凡吵架,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闹哪样。
当然,简洁的暴躁,除了噪音使然,还有在简洁心底化为悲伤、寂静却浓得化不开的异类作祟。
对于简洁的悲伤也好、无理取闹、喜怒无常也罢,贺凡除了包容迁就,还是包容迁就,每次简洁闹腾,他便将她箍在怀里,吻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有一次简洁突然拍桌子,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冷漠愤怒,贺凡怔怔地,竟然哭出了眼泪,忘了吻她。在简洁面前,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
饶是如此,他们的感情依旧妥妥地升温。连简洁自己都觉得贺凡对她千恩万宠、千依百顺。贺凡甚至坦言愿意为了简洁去死,当然,那时候简洁还没有被开导:一个不成熟的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case去死,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one卑贱地活着。
娟子和咸菜一样,都是简洁在家教中心的朋友,她和咸菜一样都是温柔的淑女,且不说颜值,单以身高论,后者是萝莉型,前者是女神型。她们之所以成为简洁的好伙伴,或者说,简洁之所以成为她们的达令,更多是因为简洁冷得了、热得起、静得下、闹得来,在冷热酸甜之间游刃有余的性格着实令她们艳羡吧。而简洁,则享受她们的温柔贤惠好脾气。
娟子和简洁互称“丫头”。
“丫头,晚上你陪我去听安利的课吧!燕子有约会,我被落单了。”娟子挽着简洁的手臂,摇一摇,有些撒娇地盯着简洁,“讲得可好了,你听了也一定会喜欢的。去咯?去咯?”
“有什么好处?”简洁脸上落落大方地写着两个字:狡诈、贪婪!
“一个香吻!”娟子软软的唇印到简洁脸颊上。
“我也有,我给你两个,你晚上陪我图书馆六楼看电影吧?!!”说着简洁欺身要吻娟子的样子。
“呜呜~丫头,香丫头!”
“臭丫头!”简洁一脸正经,又“噗哧”一笑,“晚上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到我家。”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娟子也笑了。
“那我就不去了?”
“走开,晚上我去找你,在你家吃饭,然后一起去。”
安利的课堂安排在每周三、周六晚上,简洁陪丫头去那天晚上讲的是营销,大致内容和简洁的专业课程贴近,课堂气氛很好,令简洁心生欢喜。
于是第二次娟子没有献出香吻,只提前打了个电话,简洁便从图书馆跑了出来。第二堂课安利讲的是礼仪与化妆,第三堂课是安利的元老级人物以及发展模式。
第四堂课的时候,贺凡来了,燕子依旧有约会,娟子喜欢有简洁一起去听课的感觉,有些不能舍弃,只好又开启了“**” “装可怜”模式。简洁觉得安利的课堂带给人更多的是轻松愉快,本着“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心态,她拉贺凡同去,贺凡没有多说也就去了。
简洁一门心思沉浸在听课的欢愉和有男朋友陪伴的幸福里,丝毫没有注意贺凡反常的沉默。
从安利的课堂出来,贺凡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直走到新巷,才终于忍不住爆发,他冲着简洁一通数落,言辞激烈、偏执,从未有过的狂躁愤怒。
简洁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目光涣散冰凉,落在贺凡身上,不解、失望、无奈,她想:安利是直销怎么呢?何况我只是欣赏他们的自信与快乐,谁说近朱者一定赤,近墨者必定黑?《论语》还说“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呢!就算你不接受,难道不可以包容吗?不能苟同也可以一笑而过嘛……
贺凡自顾指手画脚着,越发激动,扯掉简洁送给他的民族风情侣手链,“啪”地砸进路边的垃圾箱,愤愤地离开。
简洁停住了,那“啪”地一声响犹如电闪雷鸣,将她打击得身心俱裂,她感到透彻心扉的撕痛。简洁淡淡地看着贺凡大步流星走远的背影,目光涣散、模糊,她紧紧抿着双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
娟子赶紧上前将她抱住:“丫头,没事,不和他一般计较,我们回去……”
简洁也不说话,掰开娟子的臂弯,走过去打开垃圾箱的盖子,平静倔强。
“丫头,不要,不值得!”娟子惊呼,要拉住她。
简洁看了一眼娟子,定定地说:“这是我给他的东西,就算一文不值,也决不允许他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