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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道士风流,断刃何处愁(2/2)


    可谁也没料到,在这宴会上竟然发生了兵戎相见的事情,白晃晃的刀剑在饭菜酒肉之间显得很突兀,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都说受伤再喝酒,而那些断刃之人,是喝酒再受伤。虽说心上难愈,但他们本就处在一种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看到人间悲剧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只是愣了愣神,气血上涌,醉了过去。

    围观群雄也不甚在意。他们仍然想着那坛两百年佳酿,想着那入口时的刺激,或者辛辣味道。此时的他们已不再是谨慎威严的铸剑师,制刀匠。他们只是贪杯嗜酒的酒鬼,只有酒才能让他们忘却常伴身边大大小小的烦恼,也只有酒,能让他们在一时之间,忘记什么你尊我卑,让他们敢随心所欲地当一回真男人。所以他们将断剑的恐惧统统抛在了脑后,大多数人忘记了自己兵刃的锋利程度,错误意识地在心里认定自己的佩刀佩剑天下无敌。还有一部分人,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兵刃这件事儿。

    袁哲敏看没有人在闹事儿了,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喝这坛酒,我也不是那种自私吃独食儿的人。这样吧,谁要是有勇气敢上来跟我比剑,我就请他大喝一碗,怎么样?”

    绝大部分群雄觉得这样类似于“赌剑”的游戏很有趣,因为醉酒也就没想什么后果了,喝的高兴,玩得愉快才是他们现在的追求,于是他们纷纷道:“可以,行。”可这时从人群中又冲出几人向袁哲敏奔去,一边踉踉跄跄地奔跑,一边吞吞吐吐地拔出兵刃,嘴上说道:“我去你大爷的,谁他妈有功夫跟你这儿耽误工夫,还得一个一个比,太他妈慢了。”

    袁哲敏见状,大声喝道:“鼠辈,找死。”说着不等他们跑过来,自己的青剑就迎了上去。身形穿插在众人之中,伴随着呛啷啷一顿响,来者绝大部分人剑被斫断,只有三个人腹部中拳,直接疼昏了过去。剩下的人斗志全无,躺在地上如死狗一般喘着粗气。

    这时群雄才真正看清袁哲敏的实力。这名相剑师没想到武功这么好。从他躲避来剑,贴身还击的身形和手法,能看的出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超出一流武师太多。群雄们若是没喝酒,估计眼里应该透出敬畏的眼神,但他们现在全都处在一种自我膨胀的意识当中,眼神里虽没有了刚才的不屑,但最多也就是对袁哲敏不再轻视了。欧觥池眼神发木,不知道在想啥。只有江兰君的眼神,虽强装镇静,但实则受惊不轻,低垂下来的大眼睛当中,透着层层的忧虑。她一阵惊慌下,左看右看,以缓解压力,转头本来想跟欧觥池说两句话,却发现欧觥池一转眼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的座椅,并将脸深埋在两小臂搭成的枕头里,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他叫了几声欧觥池,欧觥池没反应。使劲摇了几下欧觥池,欧觥池还是没反应。这时他明白了:“欧觥池是在故意装睡或装醉。”

    江兰君看着这萍水相逢的黑衣男子,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在我身旁都已经换了个座位,而我却浑然不觉?我的功夫可不弱啊!还有,他并未喝酒,为什么却在装喝醉酒没知觉的样子。不过他这么做估计是有什么深意吧,我还是不去打搅他为好。”

    这边袁哲敏冷笑道:“大伙儿看见了吗?”说着以剑指向地上躺着的几个莽汉,“这些弱者,都弱到了这个程度还敢骂我,还敢向我宣战,站着坐着的诸位,我看的出来,都比这些躺着的家伙强,他们敢做的事,你们这些强者是不敢吗?”

    群雄纷纷冷笑,陆续亮出兵器。若是一开始他们有什么顾虑的话,此时被袁哲敏言语一激,争胜逞能,不服气的劲儿全上来了。

    在缓缓行动的人群当中,只见一个个子不高,阔鼻方口,剑眉小眼的壮年先声夺人,扛着一把重达四十六斤的宽刃重剑迈着方步走出,对袁哲敏朗声说道:“在下……”话音突然被一阵干呕打断,“在下姜封,领教阁下高招。”说着把重剑往地上一撂,单手持剑拖地而行,向袁哲敏冲去。

    群雄听到重剑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不禁难受得皱了皱眉。袁哲敏看那姜封虽然来势汹汹,但身形摇晃,重心不稳,也不担忧,凝神应变,待得姜封双手握柄,欲待从下至上直劈之时,袁哲敏一个正蹬踹,踹到了姜封的手腕上,直接重剑摔落,人也跟着倒地,只这一个动作就制服了对方,这叫一个迅捷无伦。

    袁哲敏笑着把他拉起,亲自为姜封斟了碗酒,递到他面前,姜封双手端过酒碗,并不像平常那样一饮而尽,而是缓缓地端着碗,径自走到一旁,慢慢地品鉴起来。虽说他此时已经醉的厉害了,但对待好酒,还真是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儿也不含糊。

    有了这个先锋军的胜利开仗,“将士”们都跃跃欲试,涌到袁哲敏面前邀剑,并自然排列出了一个队伍。

    袁哲敏和一个一个的挑战者们在舞姬们腾出来的席间空地上单挑决斗着,打到第七十一人的时候,他仍未尝有过败绩。

    来了一个又一个人,袁哲敏一次又一次地顶着醉意挥舞青剑,与敌相对,一把又一把珍稀的兵器被一剑两断,一坛又一坛超两百年的幽王元红酒被送上,一碗又一碗的骄奢之酒入肠。

    地上躺着一个又一个人,越来越多,流着血,吐着白沫。袁哲敏在倒下者之中傲然独立,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孤标傲世,又带着丝丝的落寞。他仰天长啸:“还,有,谁?”

    本来牙卿选这个幽静的山谷作为宴饮之所,是为了通过山谷的回音使自己的声音更大,能让全场百余号人听清楚自己说的话。而此时袁哲敏的震天疾呼加之山谷回音的推波助澜,在人们耳中听来,更增了几分凄厉意味。

    剩下的二十多人到现在看到这情景才真的慌张了,面对着面前倒下去的一个个壮汉,还有地上散落四处的残兵断刃,众人眼前的世界仿佛一片血红色,在血泊当中站着一个杀神——袁哲敏,手持单剑,昂首傲视。

    还有眼前那沾染鲜血的一件件残破兵器,每个不都是传世之作吗?他们从洒在地上的酒水处看到了崂山大人的火血剑,断成了三截。在李凌奥的手掌下,看到了从剑尖向下一分为二的钟尺剑。姬成勇的勇志剑,武雾的云山剑,姚广日的耀星剑……能直接叫的出名字的,在江湖上比名人还出名的,可以被宗族,一方霸主当做护佑神剑的神兵利器,现在就这样,以一种残破丑陋到不能够的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地上五十多把剑中,有二十多把宝剑,他们都在哭泣着,静静地躺在了周幽王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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