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一个角落里，晏寂仍旧坐在那儿，看着他的茶叶。钟术答应他的是三天之内来取茶叶，这是第二天。
葫芦淀，距清水镇还有三十里。
夕阳如同染了血的蛋黄，被打入了湖水中；血液晕染在湖水里，飘荡在湖面上的浮萍饱吸了浸了血的湖水，也泛着诡异的红。
几只野鸭落在湖面，其中一只不知怎么的，掉了队，野鸭群呼啦呼啦地飞走，只留它一个孤单地留在了湖中。
一叶小舟推开湖水，向清水镇驶去。
“船家，快到了吗？”坐在舟中的客人略显焦急地问道。
“客官，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还有十几里路，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到了！”船家一边吃力地划着船一边答道。
这船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手，力气大，又划得稳。坐在船上的正是迟迟未到的钟术。看老人家划得吃力，船也的确是又快又稳，钟术也不好意思催；但因为实在着急，他还是催了那么七八次。
答应晏寂三天之内必到，在扬州卖货时却遇到一些情况，迟了一天。三天前，他就乘着船一路南下，只恨不得骑着鹰飞过来。
今天是第二天了。失货事小，失信事大。失了晏寂这边的货源，还将失去一些专买这清水野茶的贵客，没了这些大客户，他的生意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船家，船家，载一程啊！我急着回去看望我家中老母！老母亲做好了饭，等着我回去呐！”
一声粗犷的男音从远处的岸上传来。湖面平旷，可那男音却是依然嘹亮，倒叫钟术惊讶，想着看能不能请回去做个教头。正要探头出去，突然想到了手头上的急事，不想惹麻烦，只好叹着气坐了回去。
“不行啊，我这船上还有一个客人，人家有急事，我赶时间！”船家一边喊一边继续划，丝毫都没敢放慢速度。拉一人就要顾着一人，误了别人的事可就不好了。
“船家，我也有急事啊！不误事的，我看你也是要去清水镇吧？我也是啊！顺路！”那岸上的粗犷男子一边追着船跑一边喊，似乎真的是很着急的模样。
“船上的那位兄弟，大家都有父母亲，体谅一下吧！我要是不快点回去，母亲该着急了！不误事的，顺路，顺路啊！我给你点钱，行不行？载我一程啊！”
钟术坐在船上，有些心软。但还是继续坐着，因为着急，都出了一层薄汗。
“我说你这人！急着回家抱媳妇啊？停一下怎么了？我母亲瞎了眼，摸着黑好不容易给我做好了饭，还点了灯，就等我回去了！你现在不载我一程，我到哪里坐船去？就算我摸着黑回去了，也得等到第二天天亮，我母亲她能熬得住吗！你这黑心人，说不定就是个奸诈的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哪里懂得家人的珍贵！说你急着回家抱媳妇都是抬举你了，我看你就是急着去怡红院抱着美人谈生意！……”
岸上那人骂骂咧咧，口不择言。钟术坐在船舱中又气又羞，不断地冒汗，脸都有些憋得通红。听外面的声音一直不见小，钟术暗暗赞叹他的脚力，又想到，以他这脚力，哪用走到明天天亮？说不定比他都要早些到镇上！
许是怕那人真追着船骂一路，钟术终于从船舱中爬了出去。
“大兄弟，不是我不给你停啊，这里没有可以靠岸的地方！船家，你看前面那个湾行不行？快些靠岸载他一程吧！”钟术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焦急地问船家，似乎真是怕岸上那人回不了家。
“前面那个湾水不够深，我等下过去，离岸远些，把竹竿伸过去，客官你看行不行？”船家终于将速度放慢了些，开始调转船头。
“没问题！只要你肯载，我游过去也行啊！”听到船肯载人了，岸上那人十分兴奋，要不是船家划得足够快，他估计真要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游过去。
船家在离岸三米的地方靠了岸，把竹竿递给岸上的那壮汉，那壮汉拽着竹竿，轻轻一跳便上了船。
“小伙子，你身手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是嘛！那等我老了也来这儿划船！大爷您到时可别嫌恶我称你生意！”
“到那时我就入了土喽！不过你想干这个可真不行，这手艺你学不来！”
“嘿嘿，那您教我哇！真教不会就算了，我这人脑子笨，学不来东西！”
那人也不计较方才的事了，与老船家聊得很欢。船家一边搭着话一边撑着竿，丝毫也没误了行程。
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钟术有些汗颜。那壮汉还真是心宽，反倒是自己心小了。
“里面的兄弟，你别一直坐在里面啊，出来透透气！里面闷得慌！”外面的那人冲着船舱里面喊。
“不了，我晕船，不能去外头。”钟术赶忙拒绝。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坐在里面才更容易晕船！在外面吹着点风，反倒会好一些！”
“真不用了，我在里面就好！”
“嘿，我说你这人，咋这么别扭！让你出来你就出来！有我和大爷在，还怕把你掉下去不成！”
外面那人似是又有些不快，叫钟术在船舱里坐着越发不自在。
“船家，还有多远？”钟术焦急地问道。
第五章：茶王（三）（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