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求救的信使一批又一批地来回于军营与城市之间,军队却冷冷的、默默的在一边旁观了骚动的整个过程,始终按兵不动。比起民间的群情激涌,蛮族驻军中的气氛表面显得平静,暗地里却更加的波涛汹涌,就像个装满了炸药的火药桶似的,一触即发。
在如今百族地区的正规军中,那些贵族的蛮族兵对于百族士兵的态度历来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而百族的士兵也只有默默忍受的份。而自从神庙事件爆发以来,忽然之间,一向驯服、坦诚、任劳任怨的百族士兵开始变得难以琢磨。他们眼神闪烁,他们不再惟命是从,他们脾气变得很坏,他们为了鸡毛蒜皮大的事情就敢于向蛮族的军官很吓人地吹胡子瞪眼,甚至破口大骂,这使得蛮族族官兵们大为震惊。
双方不断发生摩擦、打架、斗殴。双方之间紧张的对立情绪不断地加温、升级,越演越烈。十一月的十五日,为了用餐排队先后顺序的争吵,几个蛮族与百族的士兵在食堂中大打出手,混乱中,一个百族士兵被人用餐刀捅死了,剩余的百族士兵们大叫:“过来啊!杀人啦!他们不把咱们当人看!”尚在午睡中的百族士兵们听到争吵,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他们大批大批默不作声地加入了战团。开始时不过三、五人的干架,最后竟然演变成几千上万人的规模。
这一长大规模的“斗殴”,双方都动用了兵器。
斗殴中,军用食堂被夷为一片碎砖烂瓦。就在这片废墟的上面,几千百族人和几乎同样数目的蛮族士兵相隔着几米面对面地对峙,他们的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冒着怒火,那副情形,像是如果一言不合,立即就要开始一场真正的兵变火拼似的。
幸好蛮族的司令还有几分理智,他赶到后,命令所有在场的蛮族士兵立即退回兵营去。于是自尊心得到满足的百族士兵们也答应了收队。尽管司令大大人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一场迫在眉睫的兵变当场爆发,但是军中的形势却没有任何转好的迹象。
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忽视。
双方开始相互隔离,互相之间,不搭话,也不理睬。
吃饭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食堂进食;哪怕是在路上见到了,双方的唯一的反应就是那恶狠狠的目光,再加上挑衅的吹胡子瞪眼。
除此以外,凡蛮族士兵单独离开大营的,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尸体几天后漂浮在营地旁边的河流里。
现在,哪怕是胆子再大的蛮族士兵都不敢在日落以后靠近百族人的驻地。而蛮族军也发出了禁令,严禁百族的士兵进入蛮族的军营。两军兵马靠边扎营,俨如不共戴天的仇敌,互相都在等待时机以放手一战。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各个百族的军事团队虽然还停留在蛮族的军营里,但是他们已经不再受蛮族的控制。对于他们,各个司令现在都是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他下令增加百族士兵和军官的军饷,下令改善他们的伙食,发给他们新的衣裳和装备…………他们说什么,这些司令们就办什么。
为了避免激怒他们,他们甚至不敢下令驻军出去各个城中的骚动——安抚他们还来不及,怎么敢下令他们出动去镇压他们的同族兄弟?那些本来就不稳的军队,要是受到示威群众的宣传蛊惑,说不定会当场倒戈相向。
他们纷纷向总司令刘楚求援,要求增派兵力——他们说:“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一旦事发突然,我们手头需要有一支坚定的军队,应该把为数不多的蛮族部队集结起来,紧紧地捏成一个拳头。大人您如果继续把他们分散到那些不稳定的收编了大量百族人部队中去,这简直是自取灭亡。”面对着言之成理的反对意见,刘大司令迟迟下不了决心。
他在犹豫不决。
但在另一方面,他却是相当坚决的:已经参与叛乱的各路兵变部队,必须立即消灭,他授权各个地区的军官,调动原本计划用于攻击万仞关的蛮族精锐!
得到授权后,蛮族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在那奔腾不息的云河之畔,蛮族的轻骑兵追上了叛乱的百族地区独立第三团,用马刀将叛乱的士兵们砍得落花流水,尸体布满了整个沙滩,被潮水冲刷,一具具地漂浮在水面上。人类的队伍完全溃不成军,士兵们争先恐后地逃跑,但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匹,身后那片蓝色的马刀在日光下面闪闪发光。
就在百族地区第三团即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急关头,前面的第一独立团回头增援,他们以密集的队形对蛮族的骑兵进行了有效的狙击,击退了敌人的第一轮攻势。蛮族骑兵大吃一惊,为了追赶叛乱的第三团,他们已经连续赶路一天一夜了,人马疲惫,而且主力尚未到来后勤补给更是空话。眼看敌人摆出这么一副拼死作战的架势,他们也不敢恋战,骑兵们掉头收队,退后三里等待增援的到来。
激烈的战斗中,双方都没有发现,在战场旁边的山坡上,几个不速之客已经悄然而至,一人白衣胜雪,立于坡顶之上,于天地苍茫之间轻轻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