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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随子奇离开山村(2/2)

    身边一个穿着灰色卡其布衬衣的中年男子紧紧的望着我和子奇,手里一沓地图朝我们甩甩,嘴里大声吆喝,“地图,地图,五元一本!”,不远处的一个卷着波浪头的中年妇女注意到我们立即向我们奔过来,“旅店,旅店,100元一晚,全城最惠!要不要住旅店?年轻人?”中年妇女朝我们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眼神立即分辨出我们是刚进城的乡下人,脸上笑呵呵的,声音里更是透出热情,“啊!年轻人这边不熟吧?我们还有旅游一条龙服务!要不要了解一下?要不要了解一下?”说着上来拽我的胳膊,子奇已经买了一份地图,看到我被缠着一把拽过我就走,那中年妇女不死心的跟在我们身后追上来,“这边旅馆是最便宜的?你再找不到比我家还合适的?你们过来了解一下呢?”追了十几米终于放弃,但不甘心的在我们背后叫道,“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子奇愤怒的想要转身,我赶紧拽拽袖子,扯住他往前走去。

    子奇按照地图的指示找到学校报了到,然后暂时把我安顿在学校附近的一个旅馆里,C市寸土寸金,有限的土地资源已经被开发殆尽,人类的智慧在建筑方面的运用可谓登峰造极,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在一幢高楼的地下深处也可以开发出一个旅馆来,拾级而下,窄窄的只够两个人并排的过道两边是一间间被密密麻麻分隔开的小房间,小而逼兹的房间里放了上下铺的四张床,把旅馆弄得像学生宿舍一样,四张床中间只有块巴掌大的地方,屋子里到处都散发着霉味,墙角的地方还生出绿色的青苔,子奇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带点干燥剂细心的撒到墙角,还买了一个吹风机把我屋里半潮的衣服吹干,我和子奇开玩笑这里阴暗潮湿,墙角的地方最适应种蘑菇,赶明搞点菌种来养蘑菇,说不定还能致富呢?

    来c市的第七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份饭店服务员的工作。

    这家坐落在里河大街的老字号烤鸭店上下一共三层,店面古色古香,食客川流不息,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还管吃管住,面试成功的当天我就把行李都搬到了这边宿舍,我打电话告诉子奇我搬家的时候,他有点不高兴,他觉得我现在工作的地方离他们学校有点远,坐公交要四十多分钟,但是在我看来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实属不易,我没有身份证没有学历,正规的工作都不会要我,在连续六天面试失败后,我对自己已经一点信心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工作生活成本比较低,我除了要购买自己的生活用品,就不需要其他开支,算算每月的工资1800元基本都是纯收入,我心里乐开了花。

    饭店的工作繁重辛苦,但也让我认识了新的朋友,和我一起住的女孩叫李晓晓,安徽姑娘,长着一张大圆脸,留着齐刘海,脸上肉肉呼呼的,看起来特别可爱,她在这家饭店工作两年了,做起事来非常麻利,我刚来的时候笨手笨脚,很多事情都是她提醒我的。

    子奇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那个时段饭店正好不忙,员工都可以休息,我和晓晓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大厅一角嗑瓜子,晓晓自称凭生最大爱好有两个,一个是嗑瓜子,虽然这丫前面两个门牙已经磕出深深的两个凹槽,在我看来就像娇艳的花朵少了一个花瓣一般影响美观,但是这姑娘似乎并不以为意,第二大爱好就是谈恋爱,谈到恋爱的时候这姑娘眉飞色舞的和我说她找过八个男友,而且个个貌美如花。

    我抓一大把瓜子在手里,一边剥壳一边纠正她,“貌美如花是形容美女,不是帅哥!”

    她瞪我一眼,“现在流行阴柔美,帅哥也可以说是貌美如花!”

    我嘿嘿一笑,问她,“那你那八个帅哥到底有多美?”

    她目光朝窗外扫了一圈,眼睛突然一亮,指指远处一个正朝饭店走来的帅哥,“那个,瞧见没有,其中一个长的就和他差不多!”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子奇正从马路对面朝这边走来,他下身穿着蓝色的牛仔长裤,上身是简单的纯白短袖t恤,头发修剪得半长不短,两条大长腿迈着很大的步伐,几个大步就跨过车流不息的马路中央,走起路来就像T台上的男模,连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到都心神一荡,何况是李晓晓那花痴呢!

    我故意撇撇嘴,“他哪里帅了?”

    “你眼睛长鸡眼了,这么风华绝代的帅你都看不到啊?”

    我叹口气,又更正一句,“风华绝代一般也是形容女人!”

    “那就绝代风华吧?你这人说话怎么就喜欢咬文嚼字的?”她不满的瞟我一眼,目光仍然追随着子奇。

    “其,其实,呃,呃,那个帅哥是我弟弟!”我清清喉咙试着和她解释。

    “切,长得帅就是你弟,那我弟多了~”她鄙夷的笑笑,继续托着下巴欣赏着子奇帅气的身姿。

    子奇已经跨过马路,潇洒的向饭店走来,他视线从窗户上扫过,看到了正坐在窗边的我,嘴角一咧,他向我挥挥手,灿烂的阳光下,笑容显得格外阳光帅气。

    晓晓像被电击一样,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大的能吞下一颗鸡蛋,嘴里喃喃,“他,他在向我挥手!他,他竟然向我挥手!小莉,你看到了吗?他在向我挥手吖!”

    她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地朝我喊“小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从没有帅哥朝我抛媚眼,我该出去吗?还是等他来和我打招呼?我要不要主动?不行,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哎呀,我竟然穿着工装!哎呀,惨了,我没化妆!”晓晓已经方寸大乱,从凳子上跳起来手舞足蹈,我试着想和她再解释,可是,子奇已经拉开饭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晓晓像弹簧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旋风一般卷向子奇。

    “姐!”阳光少年笑着向我奔来,和晓晓擦肩而过。

    生命中有无数错过,这恐怕是最尴尬的错过,晓晓脚步一顿,僵在那里,缓缓回过头来,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痛苦的捂住脸,不敢再看这尴尬的一幕。

    当天夜里晓晓就指着夜空对天发誓说以后再也不和我讲话,从此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一个礼拜后,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我,目光恳切的说,“小莉,把你弟介绍给我当男友吧?”

    我问他,“第九个吗?”

    她涨红了脸。

    子奇的大学生活应该不错,他比以前健谈了,他告诉我他进入了学生会,他告诉我他参加了学校的辩论大赛获得一等奖,他告诉我他正在准备英语的雅思考试,他告诉我最近和C大师范学院的篮球比赛中他投了7个球,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和我要讲的话似乎说也说不完,山里的那份阴郁离开了他,他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充满朝气。

    每次都是讲到下午我要上班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他会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用他的手指去感受我的皮肤,他摸着我手心的老茧,心疼的说“姐,你的手又粗糙了,辛苦你了!”

    辛苦吗?身体的疲乏并不能驱走我内心的快乐,我心底是快乐的,我自由,我付出的每一分汗水都有工资做回报,我和子奇的关系变得那么融洽,姐弟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我觉得好开心,当我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亲人,有一个弟弟爱着我,关心着我,呵护着我,我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那种情感的愉悦已经远远超越了身体带给我的疲乏,所以我并不觉得苦,我觉得很充实,很充实的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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