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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续(2)(1/2)

    023

    贵友酒楼后面的小巷。

    浓雾将两人卷在一起。两人拼死缠斗,吕涯出拳迅猛,有如捷豹,赵三省稍嫌笨拙,但势大力沉,分不清谁打了谁多少拳,谁踹了谁多少脚,谁流的血多谁洒的血少,五分钟,一刻钟,半小时.....

    一对情侣路过这里。男的拉拉女的:“快走”。女的掏出手机拨打。

    两人同声怒叱:“不许报警!”

    赵三省重重一拳将吕涯击倒在地,吕涯挣扎不起。赵三省站在他的身边,看了一会儿,扭头走了。吕涯艰难地慢慢坐起来。

    一道雪亮的小轿车灯光闪过小巷。

    赵三省开车冲过来。

    吕涯叹口气,闭目等死。

    车离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刹住。

    赵三省下车,走过来,扛起吕涯。他把吕涯扔到车后座上。

    车猛地向前一蹿,冲出小巷。

    居民小区。塔楼。赵三省没有乘坐电梯。他躲开邻居的视线,肩上扛着吕涯,从楼梯步行上楼。

    小客厅灯光亮起。赵三省把吕涯扔到沙发上。他拉紧窗帘。这是赵三省的家,一套两室一厅的普通民宅。

    他走进厨房,用冷水冲头。

    他从刀架上抄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024

    路灯柔和,树影婆娑。

    隔着高墙,一株数百年老槐伸出繁盛茂密的枝丫,它的巨大树冠罩住整座四合院。红漆大门紧闭,旁边蹲着两只石麒麟。据说,这是几年前这座四合院的女主人产下贵子之后,专门请能工巧匠雕凿而成的,寓意麒麟送子。

    常律师轻拍红漆大门上两只铜制兽吞门环,宁静的胡同里,声音传得很远。

    片刻,呀的一声,大门打开一扇。

    女护士小舒含笑说:“常律师,请进。”

    常律师跟在她的身后,跨过门槛。

    绕过影壁,一座标准四合院呈现眼前。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南房应当是大门、车库与服务员休息的地方。所有房间前面都有回廊环绕,一律青砖磨缝,朱红门窗,屋脊高大。四四方方的院子十分宽敞,方砖漫地,绿色葡萄藤架,老槐苍翠,还有一口不知何年何代的古井。淡淡的雾气飘浮在靜寂、清冷的院落中。

    小舒将常律师引到正房前。

    客厅门口,郑婉儿坐在轮椅里,笑说:“欢迎。”身后客厅的灯光,为她的身体轮廓勾勒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

    客厅。郑婉儿请他入座。小舒无声退出。

    “这是雨前龙井,新茶,招待贵客的。”

    “清香怡人,汤色纯正,三叶上下浮沉,好茶。”常律师实在不懂茶,不会品茶,平时也就喝点矿泉水、速溶咖啡什么的,但是,职业习惯使他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有一番说辞。品一口茶的功夫,他已经对女主人与周围环境观察清楚了。

    女主人像是年近五十岁,一身黑色长裙,慈眉善目,只是颧骨有些偏高,嘴巴有些偏大。

    这间客厅里,宫灯、多室格、条案、茶几与花架都是紫檀的,古色古香;多室格上摆放着器型不一的各种瓷器,都是青花的,没有彩釉;一只博山香炉吐出缕缕沉香,令人心聪智明;粉壁上,掛着多幅现代名人字画,说明主人很有品味;一切显得典雅含蓄,绝无暴发户的招摇张扬。

    临窗是厚重的深色落地窗帘,与外面完全隔绝。

    “常律师,小常,我和你的妈妈同龄,叫我阿姨吧。”

    常律师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今年多大了?”

    “三十,下月生日。”

    “不像。你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成家了?有女朋友了?”

    “呵呵.......”

    “一定有一长串姑娘追你吧。”

    跟郑婉儿说话,常律师心里很舒服。

    “老魏稍晚一点回来,一起吃个便饭。”

    常律师正要礼貌推辞,说自己吃过了。

    “小常来了吧?”魏军声音爽朗,边说边进门。

    “魏董事长,正等您呢,”常律师站起身。

    “坐坐,叫魏叔叔,家里叫什么董事长。”

    魏军走到郑婉儿身边,为她理顺鬓间几丝乱发,扶她坐得舒服一点,又为她揉揉双脚,再套上松软的拖鞋。在外人面前,魏军做得很自然。

    郑婉儿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市里的付市长找我谈点事,公事,也有私事,老朋友一见面话就没完。付市长的姓不好,虽说是当了正职,还总是被人认为是个副的。回来晚了,肚子咕噜噜打鼓了,小常,吃饭去。”魏军耸耸鼻子:“糖醋排骨,小常最喜欢吃的菜。”

    饭桌上,几样家常菜肴,都是常律师平时爱吃的菜。他很诧异,尤其是那盘醉泥螺,只是极少数特别熟悉的朋友,才知道他这个地道北方人极喜欢这份带有浓郁江浙地方风情的菜。

    他喝了三小杯白酒。

    常律师是个很理性的人。他的酒量大约为二两,今晚喝了三小杯,每杯八钱,三杯二两四,还不会因为超量而使自己失态,他心中精确计算着。同时,也告诫自己,不能再喝了。

    他不是性急,多嘴的人,他一直在等对方说明这次家宴所为何事?

    魏军往椅子背上一靠,神色一整,开始说正事了:“小常,一件棘手的案子交给你办。”

    常律师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前几天,一个叫刘翠兰的女人打电话给我,说我与她在数年前曾经姘居数月。”

    常律师吃惊了。

    “她还说,我的儿子魏小龙是我与她的私生子。”

    常律师不止是吃惊。

    “她已在法院起诉,要把龙儿带走!”

    常律师迅速从震惊中调整心态。他毕竟是一个执业多年的专职律师,对案情必须保持理智的分析、评估与判断,而不能被当事人的喜怒哀乐所左右。他问:

    “那个叫刘翠兰的女人索要多少抚养费?”

    “一千万!”

    院内,老槐树冠深处的鸦巢内传出一声刺耳的聒噪,又复归沉寂。

    常律师小心斟酌措词:“你对那个叫刘翠兰的女人还有没有一点印象?”

    “从未见过。”

    “她所说的......”

    “一派胡言。”

    “她向法院提交的起诉状中,应当附有相关证据,还应当有她本人的身份证复印件,我想看一看。”

    “我派吕秘书取回来了,”魏军递给他一份薄薄的卷宗。

    常律师很快从中抽出身份证复印件,可惜,照片黑乎乎的,难以辨认相貌。一个藏在黑色墨粉后面的原告!

    刘翠兰这个名字在哪见过。常律师思索着,他想起来了,在甄孝仁合同诈骗案的卷宗中,他见过刘翠兰这个名字,那时她的身份是与甄孝仁来往密切的一家公司的总经理秘书。常律师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有诈骗前科、流窜作案的女人?

    魏军断言:“这是一个阴谋!”

    他说:“我有绝对把握,这是一个针对九鼎公司的大阴谋。这个阴谋的幕后策划者就是天平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吴月。”

    郑婉儿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激动。

    常律师从不乱讲话,他在等对方往下说。

    魏军激忿难平:“在本市,天平、九鼎是直接激烈竞争的两家投资公司,目前,都在全力收购现代人科技公司。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刘翠兰,企图借此抹黑我,搞臭我,打倒我,目的就是为了在这场商战中抢占先机。这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常律师认为,从逻辑上有道理。

    “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案子不会公开审理吧?”

    “是。”

    “我已向主管宣传的汪副市长打了招呼,关于这个案子一个字也不能出现在任何一种媒体上。”

    “理应如此。”

    “市法院的夏院长对你评价很高,说你在婚姻家庭方面的办案经验丰富,业务能力强,办了几件在本市很有影响的案子。”

    “过奖。”

    “市司法局的蔡局长说,你一向恪守职业道德,办案过程中嘴很严,从不向外泄露半点案情。”

    “我一定守口如瓶。”

    “你办案,我放心,”魏军拍拍他的肩:“只要封住一切消息,不在社会上造成负面影响,这个阴谋就不会得逞。第一位的就是保密!”

    “明白。”

    常律师当然明白“第一位的就是保密”的重要意义了。

    “小常,代理费已经转账到你的律师事务所,十五万;我将全力支持你当选为本市的最佳律师。”

    “谢谢,谢谢,”常律师说了第三声“谢谢”。

    于是,常律师喝的有点多了。

    在魏叔叔与郑阿姨的热情挽留下,常律师留宿在这座四合院。他非常舒服地泡在三角形的按摩浴缸里,微闭双目,享受着热气腾腾的水浪的冲击。

    025

    常律师的家。

    餐桌上,摆着酸黄瓜,土豆炖牛肉,粗面包,一大杯伏特加。金善姬从厨房里端出一盆刚做好的红菜汤。

    手机响了。

    “你今晚不回家了?喝高了?没出息。”

    “宝贝儿,想你,”手机里传出常律师带有醉意的声音。

    “想我?想我不回家?让我独守空房?”金善姬吓唬他:“你知道吗,那座四合院闹鬼。”

    “男鬼?女鬼?如果是漂亮的年轻女鬼,嘿嘿。”

    “女鬼,二十六岁的女鬼。”灯光暗下来,金善姬感到后背发凉,有些害怕:“社会上的人们传说,十几年前,那座四合院里死过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跳井死的。院里有一口古井吧?”

    她绘声绘色地讲出一个鬼故事。

    那座四合院是明清两朝留下来的老院。每换一位主人,院中古井就会淹死一个丫环或是小妾,主人一家最后也是家境衰败,沦为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的乞丐。因为没人敢住,这座老宅渐渐荒废了。十几年前,魏军没花多少钱买下这座宅院,不久,古井里又淹死一个年轻女人,跳井死的。从井里捞出来时,她一身红衣裙,泡的面目全非,肿涨吓人,一只手搭在井沿上。火葬场的工人说,那个年轻女人的手死死扣住井沿,怎么都弄不下来,她一定是不想走呀。那是个歌舞团的女演员,怀有八个月的身孕。后来,每到夜深雾起的时候,有人看到她在雾中飘飘荡荡地跳舞,还隐约能听到一阵阵凄美的歌声。

    金善姬开亮所有的灯,抱着靠枕,缩在沙发一角。

    闹钟报时,她吓了一大跳。

    她踩在椅子上,摘下闹钟,拔出后面的电池,钟不走了。她捏着鼻子,把常律师的脏衣服挑出来,扔到一边,只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她面对衣柜上的大镜子,穿上一件正红的超短裙,挎着同色小坤包,摆出她认为最性感迷人、最优雅自信的姿态。她蜷缩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猫捉老鼠的美国动画片,一只永远在逃跑的小老鼠,她流泪了。她坐在餐桌前,盘里放入几片面包,再浇上鲜红的番茄沙司,用刀叉捣碎,倒进垃圾袋,从窗口扔出去,楼下骂声不绝。

    她拨通一个手机,说:“我再借五万,月息四分,五分?五分也借,借半年,还你六万五。钱明天打我卡上。”她知道自己是在饮鸩止渴。

    浴帘后,凉水从花洒里喷出来,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淌遍**的全身,汇入地漏。

    她双手抱肩,浑身发抖。水越来越凉。

    026

    白色浴缸上,两只金色龙头同时注入热水与冷水、水里插着一支温度计。

    魏军赤着身子,他从一个法文标识的水晶瓶里倒出一些乳白色液体,掺入水中。他看看温度计,关掉冷水,又放了一小会热水,再看看温度计。

    卧室。魏军为郑婉儿脱去黑色长裙,脱去黑色文胸,脱去黑色丝内裤,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

    他把郑婉儿放入浴缸。

    四周是黑色瓷砖墙壁。魏军拿来两只高脚杯,分别倒上一些干红葡萄酒,一杯递给郑婉儿。他坐在浴缸沿上。郑婉儿的躯体平躺在浴缸里,她的双腿因为坚持定时强力按摩,并未萎缩,仍然丰满圆润。魏军端起高脚杯,闻一闻,倒入口中,让红酒分布在整个舌面,咀嚼,满意地咽下。

    两人赤身相向。

    “我的身子还好看吗?”

    “不好看了。”

    “你还觉得新鲜吗?”

    “早就不新鲜了。”

    “实话”。

    “但是,我还像娶你的第一天那样爱你。”

    “这句不是实话。”

    夫妻微笑,碰杯。

    “我给你推荐的吕涯不错吧。”

    “嗯。不出所料,我刚才接到报告,在贵友酒楼,他跟赵三省正在拼命。”

    “赵三省有多少天平公司的股份?”

    “百分之一不到,小股东。”

    “鹬蚌相争。”

    “吕涯是一把利剑。将来有一天不会对准我吧?”魏军的担心后来不幸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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