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母亲的突然去世对他来说几乎带有毁灭性的打击，年幼的他亟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于是当有人对他说起那个孩子的事情时，他接近崩溃的情绪就爆发了，所有的不满和憎恨都一股脑的发泄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楚薰用力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混乱，“你是说，当时那个小女孩儿其实是季然？”
“对，就是他！我就说他那时候漂亮的不像话，还留着长头发，特别容易被认成女孩儿！”
“你继续说！”
“……当时您那么说他，在场的孩子都听得一清二楚，回到孤儿院之后，这件事就传开了。那以后他就被彻底孤立了。”
楚薰搭在额头上的手阻碍了孙经理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薰的表情，也就没看见他变得越来越深沉的眼神，只听见他问：“被孤立？你们做的很过分吗？”
“啊，我那时候还小，都是大孩子欺负他时偶尔跟着做而已。”他撇清自己，然后说：“刚开始只是背着院长打他、把他关在厕所里、往他身上扔虫子、吃饭的时候把他摁到饭碗里什么的，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戏，也没多严重，不过他从来都不哭也不反抗，孩子们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下手也越来越重。他被欺负得晕过去几乎是家常便饭，还有几回都被送去医院了。”
“院长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尽量少出来。过了两年我就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了，也再没见过他。”
事情讲完了，楚薰却十分安静。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韩佳琪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试探的喊了楚薰一声。
楚薰‘噌’的一声站起来，拽着孙经理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拉开，上去就是一拳。
韩佳琪捂着嘴尖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被打的孙经理也懵了。
楚薰的脸色难看至极，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抑制住想杀人的冲动。“看在你那时候年纪不大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季然面前！”
*** ***
车子一路开得飞快，没多久就进了一片十分高档的别墅区。楚薰循着记忆的方向将车子停在一栋别墅门口——这里，是装满他童年记忆的地方。沈心柔去世后，就再也没人来住过。只有佣人会定期过来打扫。
里面所有东西都保持着十七年前的样子。一瞬间，让楚薰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那些记忆，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迎面而来。
那年吴景川生日，沈心柔拉着小小年纪的楚薰非要给吴景川一个惊喜。结果，装作出门不在家的他们，却听到吴景川跟爷爷奶奶通电话说：“我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甚至不惜跟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结婚，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能不能别总拖我后腿？吴萧有什么好看的？别以为他姓吴就真是吴家人了，他是楚家的孙子！你们要是喜欢孙子，等过些年我站住脚了，十个八个我也给你们生！”
……
沈心柔死死地捂住楚薰的嘴，直到吴景川换了衣服再次离开。
那是楚薰记忆中第一次看到向来开开心心的母亲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她恳求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要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外公。
就是从那时候起，他讨厌透了虚伪的吴景川。
楚薰一路踏着记忆的碎片，径直走进了书房。
他记得那里保存着所有母亲的照片。
果然，在一本粉红色的相册里，有很多沈心柔抱着一个“小女孩儿”的照片。楚薰的视线停留在一张“小女孩儿”的单人照上，照片中“女孩儿”穿着淡粉色的公主裙，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
楚薰记得这张照片。
那年春天沈心柔寄给他的礼物里就夹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沈心柔在电话里笑得狡黠，问他那孩子漂不漂亮，还说等他暑假的时候把那孩子介绍给他认识，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给他一个绝对想不到的大惊喜。
楚薰下意识的将照片翻转过来，背面一片空白，然而重新清晰的记忆却与之重叠。
照片的背面应该写着“这世界上最漂亮的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