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满月道：“柳神光之乱过后太玄宫内部大洗牌，很长时间****不堪，又接连爆发内外冲突，损耗了宗门中央的大量实力，为了维持势力范围，太玄宫便向下辖世俗国家让利拉拢，同时又设立大批分院将门派组织分散到各国驻守加强对世俗各国的控制力——真是饮鸩止渴啊！”
张雨晴也连连摇头：“其实我觉得，更蠢的是太玄宫设在各处的分院基本上所有机构俱都建制齐全，俨然就是一个小号的宗门在那里，而不是宗门派驻的分支。这么下来时日一久自然弱化了门派的中央集权，驻守各国的分院与各国本土势力合流反而形成一个个近乎藩镇的势力集团，形成了强枝弱干的形势，已经是尾大不掉了。云梦书院和太玄宫，一个腐朽反动，一个分裂散漫，若要比烂，真是难分轩轾。”
梅满月笑道：“真要比烂，太玄宫恐怕还要更胜一筹。如今的太玄宫，若不是当年号令天下正道的名号，又与我派组成齐云联盟，仅靠着它这看似庞大实则分裂的架子只怕已经掉出七大派之列了。”
张雨晴点头称是，心中却想道，这太玄宫如今这般局面，却也有几分是拜姑射仙宗所赐，门中乱像固然有其内因，也少不得有姑射仙宗的手在里面操作着。
与其他男女修齐全的门派相比，作为专门女修门派的姑射仙宗在弟子选材上有着先天的短板。其他门派在自己领地上但凡发现人才无论男女均可拔擢入门中，而只有女修功法的姑射仙宗则天然地就少了一半的选拔基数。
对此郭惠执掌姑射仙宗之后先后提出了三项策略，一是大力宣扬门户开放的观念，加强各派自由交流往来，放松各派对势力范围内世俗界的管控，为姑射仙宗可以从别派势力范围地区收取女弟子仙苗营造条件；二是培育附庸门派，分化控制，以便尽可能利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男性仙苗；其三便是与太玄宫联合组建齐云联盟，将两大门派及诸多附庸势力尽都整合起来，联盟内部相互放开壁垒自由流通，从而使得姑射仙宗可以利用太玄宫势力范围内的人口基数选拔仙苗收录入门。
然而郭惠这等女中枭雄又为了确保姑射仙宗在联盟内的主导地位厉行强干弱枝之策，例如严格限制附庸门派，禁止相互吞并形成较大门派的规则便是其中之一。对于太玄宫这等大派，郭惠也同样下了不少手段，一边支持太玄宫，一边对太玄宫内部各派系各地方势力分化拉拢渗透控制，加剧太玄宫内部的分裂趋势，以便分而治之，逐渐将太玄宫化为自己的附庸势力。
对这一层梅满月自己想来也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交谈中自然略去不提。
梅满月又道：“四年前作为太玄、云梦两派缓冲的天仙楼内部****，新任楼主沙壁在云梦书院的支持下夺权之后志得意满便想趁着太玄宫内部分裂的局面占点便宜，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仙楼此举自取灭亡，势力范围被瓜分，楼主沙壁也被杀死。此后太玄宫和云梦书院的缓冲区域便消失了，两派比邻而居，方有今日冲突。”
张雨晴沉吟道：“四年前天仙楼的事情，以及今日之事，想来是一脉相承，俱都是云梦书院的谋划吧。云梦书院没有出海通道，无法拓展海外大力殖民。且西有酆山隐剑阁，北有中原玉虚观，南方是南荒冰原荒寂无人烟，想要扩展势力，唯有东进。此番调解，却似不太好办呐！”
梅满月道：“文德嗣打的什么念头，你能看明白，我自然也能看明白。至于师尊和玉虚观的正乙真人，更能看明白。玉虚观为当今正道领袖，又与太玄宫同属道门一脉，北边与伊梦泽这等魔门巨魁的天煞宫隔天拓岭对峙，自然希望背后安宁，岂会坐视云梦书院起衅？合我们两大派之势，不怕摁不住他们。”
张雨晴点头道：“既然师姐这么有信心，那我也便放心了。”
当下张雨晴安排了柔玄的事务，领了宗门的差事，便与梅满月一起动身出发向西南而去。
两人白日里赶路，晚上歇息，花费了两日时间抵达了灵荒内陆的天南大泽。
天南大泽号称是灵荒大陆上最大的湖泊，大小接近前世的里海，但湖岸线极不规则，水文地形复杂，虽然世人通常称之为湖，其实应该是一个由湖泊、沼泽共同构成的一个庞大湿地系统。
天南大泽水域是太玄宫和云梦书院的势力范围天然的北部分界线，地广人稀，其间更有不少异族出没。
两人黄昏时分抵达天南大泽的湖畔，四下里搜寻了一番，发现在天南大泽的湖畔有一处村庄，便按下遁光来到那个村庄里面。
这村子名为清溪村，村子中央有一条小河穿过，在村子西头汇入天南大泽。村西小河汇入湖泊的岸边地势颇高，形成一座山丘，山丘顶上修筑着一座破败的庙宇。
这山丘的东侧地势颇为平坦，而西侧地形则坑坑洼洼残破不堪，似乎有过激烈的打斗一般。不过看山上的草木植被丰茂，想来此地便是发生过激战，只怕也有些时日了。
两人来到庙宇前，只见庙宇大门上挂着一块陈旧的牌匾，上书“泽王庙”三字。
梅满月笑了笑，摇着头说：“泽王乃是天南大泽一带民间信奉的神，人们相信这千里大泽都是它的躯壳四肢，它的喜怒哀乐主宰着这一带的风雨阴晴旱涝。早年的各大门派为了树立自身的威严对于此类民间神祇一般持压制态度，若是被判为恶神、淫祀自然少不得便是破山伐庙的对象。”
张雨晴默默点了点头。
又听梅满月继续说：“待到柳神光横空出世，局面便又是一场剧变。柳神光不但以正道盟主乃至天下共主自居，更是宣言要‘弑天灭神’，公然宣称‘世间无神’、‘敢言怪力乱神者诛’，勒令天下间所有神祇庙宇尽数拆除，连他太玄宫的三清塑像都被砸了个稀烂，至于这些民间祭祀的小神更是遭到灭顶之灾。纵然柳神光败亡，各大门派也不准备恢复它们。这小庙能存在至今，真是难为了它了。”
张雨晴想了想道：“柳神光如此之举，简直就是……就差请天下人都反叛他了，难怪最终失败……”
梅满月微微吁了口气，摇了摇头：“当年玄武山之战的情形，天下尽都讳莫如深，便是我也只是搜集到只言片语而已。但仅此已经足够令人股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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