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形的冲击轰然爆开，场中晚辈弟子，都被震的退了好几步，苏子纵更是被撞得飞出两丈远，狠狠地摔在地上，口鼻鲜血直流。那乳白色的光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很好！你便随我一起去问个明白！”千重焰一步跨到苏子纵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再一步跨出去，苏子纵毫无反抗之力，他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睁开眼时，竟已经站在那熟悉的小院门前，千重焰这一步直接从主峰藏书阁跨回了辛焕的小院！
承受不住这种移动过程中的压力，苏子纵七窍流血，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辛焕已经迎了出来，淡淡地叫了声师兄，眼光却落在苏子纵的身上，他略一犹豫，便走过去将他抱起，往大厅走去。
千重焰以为自己会质问辛焕，会要求他马上废了将这个不肖弟子，但是见到师弟的刹那，见到他看向苏子纵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说不出来了，他默默坐在椅子上，看着辛焕连续输了几道真气，救醒了苏子纵，才问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辛焕又提起法力，确定苏子纵并无大碍，他示意苏子纵自行回屋后，才坐下身来，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将之扔给千重焰，说道：“师兄，你差点杀死他。”
千重焰接住酒葫芦，心里一阵温暖，他喜欢师弟这个举动，数百年前，第一次喝酒，师弟就是这样把酒葫芦扔给自己的，这个习惯坚持到现在。他也喝了一口酒，说道：“这等逆徒，杀了便杀了！”
辛焕道：“并非你想的那样，他的想法我原本就很清楚，也是允许的！”
千重焰问道：“你与他有何仇怨，非得如此？”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是我自愿的，我的手下杀了他的师兄，他要报仇，理所当然。”
“我以为多大的仇恨，原来不过如此，这种小事修仙界一天也不知要发生几百件！这小子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打发他走吧，你若实在爱惜他的天资，想要收他为徒，也不用你动手，负责选拔弟子那几人，有的是办法让他记不得这段往事。”千重焰顾及他的感受，并没有说直接将苏子纵抹杀。
辛焕摇头道：“是我主动提出要教他修炼的，他没有错。”
千重焰隐隐猜到他的心思，沉吟片刻才道：“他若要报仇，凭自己本事便是，若真有那一天，我们整个衍阳宗绝不回避，你又何必反而要教他修炼？”他见辛焕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空洞的眼神让他担心师弟会说出什么话来，忙严厉地说道：“师弟，你之前借口玄沨谷卫昂已死，衍阳宗没了最大的敌人，便辞去副门主之职，我也允了。本以为你可以去各地云游，顺便散散心，却不料你竟窝在山上做这毫无意义之事，这要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我之前听说你收了一个徒弟，以为你想通了，心中极为高兴，却原来是这等荒唐事！”
辛焕淡然道：“师兄你不必故意说这些话，我为何这么做，也只有你明白。”
千重焰不得已，只得说道：“这小子必须离开衍阳宗，你教他修炼，其实就是在亲手打造一把杀自己的凶器，我决不允许！”
辛焕惨然道：“难道师傅当年不是这样吗？”
师弟终于还是说了那些话，千重焰站起身来，快速的来回走动，大声道：“师傅怎么可能知道？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提了！”
辛焕又灌了一口酒，才缓缓道：“师兄你忘了我们九岁拜师时，师傅对我们的判语吗？师傅他老人家推演之术神鬼莫测，他又如何不知，他说你日后数百年纵横天下，却说我...”
“不要说了！”千重焰大声地打断他。
辛焕顿了片刻，又缓缓道：“我们师兄妹三人，你我一心修炼法力，只有师妹得师傅推演之术的真传，我相信师妹也是早已知道的！”
千重焰无力地坐回椅中，他不明白为何话题扯到这里，这个如山岳一般的男人，也许这话题就是他唯一的软肋。沉默半晌他才说道：“师傅他老人家当年也说了，他本来寿元就所剩无几，他不怪你！至于师妹，更是心甘情愿的，那时候她很开心，很幸福。”
辛焕许久才道：“初次见到那小孩时，他脱口而出说以后会杀师傅，我便觉得也许是轮回，也许是报应，正好他也九岁。以前我们都不相信命中注定这种事情，可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却不由得我不信。那小孩要报仇，我自然可以让他杀了我，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于是就想体会下师傅当年的感受，体会他老人家是怎么一步一步将我养大的，又怎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拼命一口口的灌着酒。
千重焰也被他话中的悲凉压得无法再回应，只能在口中不停喃喃的道：“本该是我，本该是我...”
辛焕苦笑道：“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师兄你信了吗？”
千重焰大步走到他身前，抢过酒葫芦也是咕噜咕噜一通猛灌，片刻就喝光了剩下的酒。他摇了摇葫芦，对辛焕笑道：“师弟，我想喝酒。”
辛焕也笑道：“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日陪师兄一醉！”
苏子纵躺在床上，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依稀能猜出辛焕非要收自己为徒的原因，小小的心中似也能体会到辛焕的苦涩，只是他这种做法，却不知该如何评价，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该如何便如何，即使是死，又有何惧，为何非要这般沉重地活着？他今日耗费的精力不少，又受了伤，听那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回忆些趣事，慢慢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他梦到半夜之时，千重焰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坛，摇摇晃晃，满身酒气，指着躺着床上的自己说道：“辛师弟非要如此便由得他，暂且容你小子在此，但若日后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让你后悔此世为人！”说完便转身欲走，一个不慎酒坛撞在桌角，哗啦啦碎了一地，见他嘟囔了几句，开门走了。这个场景翻来覆去的梦到无数次，将那几句威胁自己的话也记得极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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