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与其不明不白的离开不如上山查个清楚。而且就算离开，也没有好的去处。
那是一处简陋的茅草屋，和夏霜雪的几乎差不多，只不过四周都是大片竹林包围着。如不仔细找，倒也很难发现。茅草屋前有两具尸体，血迹已凝固，其它的就没有什么异常了。
他推开屋门，里面的炭火还未熄灭，热乎乎的。看到那张铺满棉花的木板床后，他就再也支撑不住了，昏倒在床上。
江小鱼没躺下的时候，这间屋子里住着的是落又生，而且他已经住了很多年了，因为屋子的后面不仅种了菜，还养了鸡。他之所以隐居在此，除了逃避仇家的追杀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钱成家。
是的，他虽然有大把的挣钱机会，而且也不缺钱，但就是留不住钱。每次杀完人之后，他就会去春花楼找最漂亮的姑娘玩乐，去福财赌坊下最大的注。所以不出几天，那些挣来的抢来的银子基本就花光了。甚至还欠了债，门外死的那两个人就是来要债的。
是的，他还不起，也不想还，所以杀了那两个人。他还怀疑后面会有一群要债的，索性冲下山来一并解决掉。
但是他遇到了江小鱼，他把所有的债都转给了江小鱼，也把自己埋入尘土。所以他拥有的和欠下的都由江小鱼承担。包括这处茅屋和后面的家禽蔬菜，还有来寻仇的人。
江小鱼醒了，他的身旁多了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虽然穿着糙布烂鞋头发凌乱，但是眉宇间仍能看的出来那股温柔之气。
江小鱼拔出了剑，问：“你是谁？”
那妇女没说话。
江小鱼又问：“后面的蔬菜和母鸡都是你种你养的？”
妇人终于点了头。
江小鱼最后问：“你是落又生的妻子”
那妇人摇摇头，又左顾右盼，不知在想什么。
江小鱼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问太多。因为妇人若是想要他的命，早在他睡着的时候就动手了。于是江小鱼收起剑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3.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小鱼都能见到妇人的身影。她主要是早上和傍晚过来喂鸡捡蛋还有做饭，饭做好了，她人也走了。
是的，她没有和江小鱼说一句话，也不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做饭就像喂鸡一样，日复一日的送到江小鱼身边。
有好几次，江小鱼都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妇人仍是默默无语。
直到大雪全化了的那一天江小鱼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天，他跟踪了妇人。妇人的住处在竹林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仅仅一间泥土糊起来的茅屋。低矮，破败，似乎风一刮，它就会倒。
他趁妇人不在的时候溜进昏暗的屋内，里面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供奉了一个牌位。江小鱼仔细看去，只见上书“武威将军谥雨田封定王府君林炎之神位”，中间还有没烧完的三柱香。
江小鱼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字的牌位，不过单看武威将军就知道这个林炎已经死了很久。因为只有带兵打仗的将军才有封号，所以这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打仗？那应该是西北边陲的战事。据称，当年朝廷曾派遣大批船只在江南运抵物资北上黄河支援战事。其中有一条神秘的传言广泛流传于民间，就是载有百万饷银的船只不明失踪。后来林炎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才造就了一代传奇。
但是这个林炎的牌位怎么会在这？而且看这位妇人的气质也不像名门之后，到像个贴身丫鬟。江小鱼觉得想问那妇人应该是不可能了，或许她是个哑巴。就算她不是哑巴，江小鱼也不会再次拔剑逼着她说。毕竟妇人算是救了他一命，恩将仇报这种事只有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才会做。
是的，江小鱼没有理由杀她，即使再不高兴，也不会杀她。因为她没有要杀江小鱼的想法，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自从看了牌位后妇人来的次数就少了，而且每次来都是一副怨恨的样子。这让江小鱼的心里有种既亲近又遥远的感觉。
亲近是因为妇人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遥远是因为妇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一句话也笑不出来。
他想到落又生，落又生活着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吗？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与落又生并非夫妻关系。
是的，他们没有关系。多年前妇人逃难江南，言语不通，孤苦伶仃，遂隐居天目山苟且度日。寥寥数年中曾多次遭到猎户山匪欺负，幸得落又生出手相救，才得一隅安宁。
不过现在落又生死了，妇人便惶惶不可终日。她不敢和江小说话，是因为说不出吴语。她满脑子里除了乡音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哪怕是再痛苦的记忆，现在的她也回忆不起来。因为她还想着回家，还想着亲人，如果哪天回家话都不会说了，即使见了亲人面也未必再有那份情，那份思乡之情。
妇人躲在一片竹林里一边流泪一边啜泣，江小鱼从后面抱住了她，说：“我冷，去帮我热炕头儿吧！”
江小鱼原以为妇人会离开，但是她没有。
她真的去热炕头了，她又露出了微笑。
她的衣服虽然粗糙，但是她的肌肤却很光滑，如出水的芙蓉。
江小鱼猜对了，他也明白了。
这妇人缺的就是一个主，一个能让她安于生活的主。
是的，江小鱼不能拒绝，拒绝对于妇人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所以江小鱼很卖力，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