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这个不着边际的邋遢大叔并不是外表上的一无是处，他或许远比看上去的强大，至少那双眼睛是很好的证明，白子柒看见从里面看见了熟悉的绝望，他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借着你背上那把剑，你也远非这个怪物的对手。”浊清尘捡起了手边的锡杖，钵盂也藏到了怀里，这些混饭吃的家伙他不能丢下。他淡淡地瞟了眼白子柒，然后回头看着船舱里闪动的符咒，“我尽力了，你保重。”
“你能看见，为什么不想着改变结局？”白子柒问。
浊清尘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伤痕，笑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这点本事能自保就算不错了，救人这种事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吧！”
明明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失落话，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听上去却像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嘭嘭嘭！”几声连续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怒涨的灵力突破了符咒所能承受的极限，船舱登时燃起一片大火。
微弱的灵力在身体里流动，浊清尘一阵风般跳下了船。白子柒看着消失在视线下的背影，觉得这个人或许是真的无能为力，他那微弱的灵力在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甚至连普通的修行者都不如。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扑通”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传进耳中，他回头就看见浊清尘捂着屁股，咧着牙花子从甲板上爬起来。
他的身上全湿透了，像是被浪冲上岸的死鱼，狼狈的让人想笑。
“你不是逃了吗？”白子柒有点意外。
“哎呦……你以为我想上来吗？”浊清尘斜着眼睛瞥了瞥船下。
白子柒皱了皱眉，探头看向船底，一团巨大的阴影正在水下聚集。
“为什么只冲着我们来？”浊清尘回给他一个无辜而带着些许幽怨的眼神，他咧嘴一笑，“也好，这样至少下面那些人是安全的。”
波涛汹涌的水面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窟般的冷，被风一吹，更加刺骨的痛。
白森森的雾气重新弥漫上来，却没有被凛冽的寒风吹散，反而在风势下加速蔓延。
一团幽光包围着整条船，没有船夫，没有划桨，船却自己动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白子柒脸上轻松的表情不见了，他取下背后的剑匣，“君临”居然第一次在危险面前如此安静。
船身摇晃地更加剧烈，白子柒双脚微微张开，让自己站的更稳，船在远离岸边，而他高悬的心也渐渐放下。
浓雾的深处，有一阵越来越清晰的女音，婉转凄凉，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白子柒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扒着船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浊清尘，随后将剑匣按在身旁。
“果真是你这妖物在作祟。”之前在幻境中蛊惑他，他没有计较，这次他倒想看看这妖怪的庐山真面目。
旋转的阵纹刚在他脚下闪光，浊清尘已经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一片漆黑，身体此刻在酝酿着什么，“这么晃来晃去，是想晕死老子么？”
他的右手插进怀里，突然祭出一张符纸，反手便甩进浓雾深处，然后不舍地看了眼左手的锡杖，一咬牙，也狠狠地射向了忽明忽暗的水底。
“啾！”一声入水。
那鬼火般的幽光忽然停止了跳动，悠远的女音登时成了刺耳的高频尖叫。
白子柒捂着耳朵，看着水底滚起来的巨大气泡，鼻腔，喉咙，胸口都翻涌起血液的腥甜。
“它去哪了？”
他靠着船舷，紧张地望着平静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