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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下棋会(3)(1/1)

    第十九章 天下棋会(3)

    一行八人从悦来客栈出来时,已是夜半时分,一勾弯月悬在当空,街上了无人迹。廖舒文想起适才之事,兀自兴奋道:“堂主,吴三桂这狗贼打点京城高官的银子,尽数落入了咱们手中,如此今年的会费充裕了。嘿嘿,够阔气的,一百二十万两银票,吴三桂这狗贼,吸的全是民脂民膏。”当下有人接口道:“吴三桂这厮,当年引清兵入关,占了我大汉锦绣河山。满人入关后,大肆屠杀,什么扬州十日屠城、嘉定三日屠城···哼,但叫逮到吴三桂这狗贼,非五马分尸不可。白堂主,不若我们派刺客前赴云南,杀了吴三桂这个大汉奸。”

    白自胜道:“眼下还不是时候。如今吴三桂盘踞西南,渐成气候,隐隐与清廷对峙。他此次派人祝贺天下棋会,便有与清廷修好之意。我们偏不让他如意,到时搅他个天昏地暗,加深他们之间仇隙。”众人听后,均觉堂主颇富谋略,心下深表赞同。

    二日后,一行八人终到得京城。经元、明两朝历任皇帝修建,京城此时已颇见规模,城池扩大,宫廷巍峨,称之为天朝之都,毫不为过。大街上店铺琳琅满目,贩夫走卒,高官小吏,人来人往,好一幅繁华景象。乔南见到吹糖人的、卖琉璃器的、卖杂耍的等,总要驻足观看,细究其内中原因。

    来至一处街角,看到砖墙上有一图画,圆圈中套了一支箭,众人识得为天地会暗语,左转走入一条巷子中。隔了不远,又见墙上画着一只乌龟,乌龟却生了翅膀。众人依图而行,不久便进了一所四合院。院中砌有照壁,照壁后小桥流水,亭台走廊,果树花木,甚为雅致。

    一行人来至大堂,堂中早有左右两排人等候,见到白自胜,为首之人说道:“属下直隶分会香主吴启明,见过白堂主。”白自胜回礼后,走至上首道:“各位兄弟姊妹安好。此次朝廷举办天下棋会,意在安抚我汉人之心,欲消弭前番杀戮之遗祸。朝廷为此次盛会,派出爪牙,大肆搜捕我天地会会众。在京城行事,务须要谨慎,严防朝廷‘剿匪营’。”之后他一一介绍随行人员,最后到乔南时,白自胜道:“这位是我的小兄弟,姓乔名南,与我有过命之交情。乔兄弟早有入会之心,今日恰逢其会,择日不若撞日,他今日即行加入天地会。”他拉着乔南之手,逐一与会众认识,其后又拜天为父,拜地为母,大家兄弟姊妹相称,矢志反清复明,互助互惠,永不离弃。

    乔南自幼僻居山中,何时见过此等大场面,只是跟在白自胜身后,依言而行,脑海中一片懵懂,直如灌了浆糊一般。待得仪式完毕,天地会会众各自散去,大堂中显得空荡荡的。不久,几个散布四处的密探归来,与香主吴启明窃窃私语后,吴启明说道:“白堂主,此地不宜久留,回报说有清廷探子出没。大家随我来,去一处新近置买的处所。”余人跟着吴香主,七绕八拐,穿街过巷,最后入了一所宅院。院中种了许多青菜、玉米苗,清油碧绿,炊烟袅袅,倒似是个农家。

    一众人安顿歇宿之后,大伙儿连日旅途劳顿,皆回房休息了。第二日之后,吴香主分派了事务,大伙儿各自分头去了,唯独剩下乔南无事可做。乔南心想:十之**,白兄说与了吴香主自己之事。吴香主体念自己时日无多,便不分配事务于自己。今日才四月二十五,距五月十五为时尚早,还得在京城中彷徨多日,临到五月十五,才动身前去京西煤山。

    闲来无事,乔南独自出了院门,径拣繁华人多处行去。也不知过了多少街巷,来到一处热闹之所,但见卖杂耍的、比武的、摔跤的,卖小吃的、摆小摊的···贩夫走卒,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一问之下,才知此处便是天桥,汇聚了京城中三教九流。他流连于各处小摊前,看得不亦乐乎。直到肚子饿了,一摸口袋,喊声苦也,却忘了带银钱。无奈只得返回住处。

    已走了一个时辰有余,还看不到那处宅院,有心问路与人,他又说不出哪条路、那条胡同。看看天色将晚,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朝前行去。

    行至一岔路口,正自徘徊不前时,耳中忽闻得一阵古琴声传来,叮叮咚咚,琴声悠扬绵长。他驻足聆听,仔细辨认琴声传来方向。不多时,琴声转为铿锵激昂,若万马奔腾,如千军呼啸,闻之使人热血沸腾。他不自禁地循声而去,竟是愈行愈快。行至近处,那琴声忽而转为轻弹,时而温婉轻柔,时而如泣如诉,叫人心中感觉郁郁不欢。

    “叮”一声轻响,琴声嘎然而止,屋里传出一位女子声音道:“是谁在听琴,为何不进来?”乔南环顾四周,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循着琴声,已进入一所府院之中。他行至门口,说道:“这位姐姐,打搅了。我只是听着琴声好听,便循声而来,打搅了府上宁静。琴已弹完,我该走了。”那女子道:“如此说来,你也是此道中人了?”乔南不知所以,张口结舌道:“什么是此道中人?我没听说过。”屋中传出那女子“噗嗤”一笑,说道:“就是说你会弹琴吗?”

    乔南摇头道:“我从未曾弹过琴。”那女子嗔道:“你不懂音律,却来此何为?”乔南腹中饥饿,肚子咕咕乱叫,嗫嚅道:“我···我迷了路,找不到家,听琴声好听,便···循声而来。打扰了姐姐弹琴,还望你原谅。”那女子走出门来,身披一袭紫衣,暮色中看不清面容,问道:“你家住哪里,难道不知道吗?”乔南回道:“我今日才到亲戚家,远道而来,对京城一无所知。”那女子道:“你从乡下来的,到京城里找亲戚?”乔南点头称是。过得片刻,那女子道:“你随我来,去后院问一声王妈,是否要一个打杂的。若是要你,你便将就几天,在府上后院打杂。”乔南道:“谢谢姐姐。只怕人家不肯要。”

    二人穿过一片假山石林,来至后院下人居所,那女子敲门道:“王妈在吗?我是梅子。”木门“呀”一声开处,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笑问道:“哎哟,是梅子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梅子道:“这里有位小兄弟,从乡下来,迷路了,找不到亲戚家。可否让他在火工灶房打杂?”王妈眯了眼看看乔南,说道:“好吧,就让他留下吧。看样子身板还不错,高高大大的,挑水、劈柴、搬运都可做得。今晚先睡老赵头屋里。”

    夜半时分,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抚摸吃得滚圆的肚子,听着老赵头如雷般鼾声,暗自笑道:“戏词里说‘人生如梦’。今日之事,果然如在梦中,昨日才风风光光加入天地会,今日便成了灶上打杂之人。将来回去后说将出来,定会成为别人笑料。”

    次晨起床后,王妈指派他挑水、劈柴,还有搬运一些杂物之类。对于灶房中活计,他在山中时日日独自操作,早已烂熟于心,做起来自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灶房中火工厨师见他做事甚为利落,又不偷懒,均暗自夸赞王妈识人,招了一位好杂工。

    乔南原本想日间出去,打听寻找天地会会众。此事原也不难,但他又想:“自己时日无多,在这后院灶房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可日日听得优雅琴声。于此了此残生,倒也省了白堂主他们记挂。”心下主意已定,便不再外出寻觅,一心只在灶房中做活。

    第五日午时时分,乔南正挑了一担木炭,才入得灶房门,便听王妈喊道:“今儿个小姐过生日,共点了三十八道菜。原本可对付得来,谁知张厨师为父守灵,卢厨师偏生又吃坏了肚子。哎哟,急切间何处找人去。这···这要扫了小姐兴致,老爷回来怪罪,我可如何是好?”乔南见她心急欲哭的模样,心下不忍,随说道:“王妈,我在乡下时,曾做过一些菜肴。你若不介意,我便下厨试试如何?”王妈踌躇片刻道:“也好,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过去瞧瞧菜谱,若看着眼熟,将就着上火呗。”

    乔南走进伙房,看过菜谱后,吩咐刀工几句,往炉中添了几块木炭,手执炒勺,便即开工了。灶房中余人看他熟练的样子,尽皆心中讶异。

    午餐过后,众厨工杂役正在灶房中忙碌,忽听得门外有人来报:“府里汤总管来了,还带着梅兰竹菊四姊妹。”

    俄顷之后,府中汤总管果然到来,身后跟着梅兰竹菊四姊妹。乔南看得大奇,四姊妹虽着衣不同,分别为紫衣、蓝衣、黄衣、绿衣,面貌却生得一模一样,令人难以分辨。四姊妹当中,他自是识得紫衣女梅子,日日晚间倾听她琴声,从无间断。

    汤总管召集众火工厨师,赞了大伙儿菜做得美味,让人奉上赏银五十两,交与王妈分派。回转身对乔南说道:“你便是乔南吗(乔南点头称是)?小小年纪,看不出来,倒做得一手好菜。你随我来,小姐夸你菜做得好,想见你本人。”乔南跟在汤总管身后,径向花园行去,梅兰竹菊四姊妹紧随其后。行至一处假山边,梅子突地跃过乔南,阻了他脚步,嘻笑道:“小兄弟,你究为何人?从实招来。”兰子道:“他若说假话,你又如何分辨得出?”竹子道:“分辨得出又能如何?难不成大刑侍候他?”菊子道:“待老爷归来,交与朝廷刑部,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四姊妹你一言我一句,唧唧喳喳,好似乔南已成囊中之物。待她们说完,乔南道:“四位姐姐,我姓乔名南,从山东乡下而来,投奔京城中亲戚。听说下月十五,朝廷要举办什么天下棋会,我幼时学过些棋艺,总想与人切磋一番······”他话未讲完,兰子接口道:“你会弈棋,那可好极了。事情澄清后,约你到修身堂弈棋,你可愿意?”乔南点头道:“我自是愿意。”

    梅子忽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抵在乔南胸口,问道:“你一个乡下少年,如何会做宫廷菜?快说,是谁派来的奸细?”她微一用力,剑尖穿透衣衫,直刺得乔南胸口隐隐生痛。乔南心中生气,回答道:“你用脑子想想,有见过自己跳出来做宫廷菜的奸细吗?那真是天下最笨的奸细。”

    兰子道:“或许你即是那个最笨的奸细,也未可知。”竹子道:“最笨的奸细,决计无法知道自己最笨。”菊子道:“他知道自己最笨,便多半不是个奸细。”梅子说道:“你们都住口,还是将他交给小姐吧。”菊子道:“大姐只会欺侮咱们,见了小姐,乖得像只花猫。”兰子道:“你这比喻不对。花猫常偷腥吃,一点都不乖。”竹子道:“二姐,你有所不知,偷腥吃的花猫,多半会在主人面前很乖。”兰子提议道:“他说他会弈棋。不若我们去修身堂,与他对弈一局。若他不会弈棋,便说了谎,以后再也信不得。”其他三姊妹均表赞同,四人拥了乔南,径向修身堂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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