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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灾一难(1/1)

    彭雨花是新闻系的高材生。她回到学校后,利用所有的朋友关系,让各大电台、报刊、杂志都报道、刊登了陆亦欣等待陶玉龙的消息,而且不止一次的报道。虽然用的是化名,可是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那是他们的故事。

    陆亦欣也买到了几份报纸,她把它们保存起来,心中对雨花充满了感激。她希望陶玉龙能很快回来,回来后看到这些报纸会感动,会珍惜她,也不枉费雨花的一片苦心。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陶玉龙的归来,却先等来雨花遇难的消息。

    电话是雨花的同学打来的。陆亦欣听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说雨花为了救一个小孩,被汽车撞倒了,当场身亡。似乎是这样,陆亦欣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她宁愿自己听错了,这不是真的。

    陆亦欣像在云雾里飘一般,飘到雨花家里。他们家的大门已锁,邻居说雨花出事了,彭家二老都赶去女儿的学校了。她只能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又跌跌撞撞跌回家里。

    她收拾好几件衣服,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换上新鞋。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她不得不抱起她在房间里乱转。

    “雨花,雨花!”她一遍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不停地往下流。“雨花,你会回来的,对不对?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几天后,雨花的爸爸妈妈抱着她的骨灰回来了,雨花刚上大一的弟弟彭宇强也跟着回来了。他们的眼泪已经哭干,心却依旧很痛。学校给的证书、政府颁得奖牌,他们都不稀罕,只希望雨花能好好地活着。

    陆亦欣在雨花家里陪着她的家人度过一个不眠的夜晚。她和雨花妈妈一起翻看雨花小时候的照片,讨论她,几次痛不欲声。

    彭宇强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顿时觉得自己坚强了,也长成男子汉了。虽然他还不到二十岁,可姐姐走的太突然了,爸妈承受不了,他必须挺住。

    雨花的爸爸亲自为女儿选了一块地方,好让女儿入土为安。度缘山下,云栖河旁,雨花将长眠于此。伴着她的,除了清脆动听的流水声,还有几棵四季长青的参天树木。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都哭得痛不欲声,他们都在为这个年轻而美丽的生命感到惋惜。她是英雄,可这并不能弥补她的离开给亲人带来的伤痛。

    一身黑衣的陆亦欣站在人群当中,显得比往日更加憔悴。她久久凝视着墓碑上雨花的照片,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她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陆亦欣的爸爸、妈妈已年过半百,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只因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培养出女儿独立的性格。小时候,女儿处处依赖着爸爸、妈妈;上初中认识彭雨花后,又事事听彭雨花的意见;后来结婚了,更把丈夫当成自己的天。如今,爸妈年事已高,早已不是她可以避风的港湾;与她亲如姐妹的雨花,永远离开了她;而她的丈夫,她的天,也已塌陷。

    “我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陆亦欣躺在床上,身心俱疲。那一年高考落榜,她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尽管当时有雨花苦心劝导,还是难以让她走出阴影。她放弃复读,答应嫁给陶玉龙,多少有自暴自弃的因素。而今,能劝导她的人已经不在,也没有人会为她的自暴自弃作陪葬了。以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见女儿就躺在她身边熟睡着。这个小人儿真是可爱极了!她生下来就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这和她想象中的初生婴儿有很大差别,以至于让她很快忘记分娩时的痛苦,欢喜得不得了。如今宝宝已经六个月大,又进入一个新的成长阶段,作为妈妈的她,能为女儿做些什么呢?

    她费了些力气才坐起来。雨花送给她的两本育儿书籍就放在她枕边,她时常翻看。雨花喜欢宝宝,希望宝宝健康地成长,为了不让宝宝失去爸爸,不让自己失去丈夫,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如果雨花还在,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雨花!”这两个字让陆亦欣清醒了许多。她不能再自暴自弃了,她和雨花亲如姐妹,雨花身上的担子她将全部挑起——照顾她的家人,让她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

    这时,她听到楼下有吵架的声音,以为妈妈跟顾客发生了争执。她怕妈妈吃亏,也怕吵醒宝宝,便穿好衣服下楼去看个究竟,没想到居然看到了陶玉龙。

    陶玉龙被岳母挡在门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到陆亦欣下楼来,他用力一推,将岳母推到一边,几步跨到陆亦欣面前,大声说到:“陆亦欣,你可真有本事,把我们俩的事弄到报纸上去了,就连听广播也能听到你‘寻夫’的感人事迹,害得我现在都没脸见熟人了!好啊,现在我回来了,你想怎么着吧?”

    “陶玉龙,你欺人太甚!”陆亦欣的妈妈上去要打陶玉龙,却被女儿拦下了。

    “我没想怎么样,只是想问问你,你想怎么样?”陆亦欣反而平静下来,她知道,有些事情她迟早要面对。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不想跟你过了呗!”陶玉龙也不再兜圈子,直说到:“我们离婚吧!”

    陆亦欣的爸爸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他冲到陶玉龙面前,破口大骂:“陶玉龙,你个小兔崽子!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答应把女儿嫁给你!你欺负得欣欣还不够吗?你——”

    “爸!”陆亦欣赶紧拉住爸爸。“什么都别说了,既然他要离婚,那就离!”说完她对着陶玉龙冷笑一声,便上楼去了,边走边说:“明天上午去办手续吧!”

    得到如此爽快的答复,陶玉龙心满意足的走了。就连陆亦欣的妈妈把一个竹筐扔到他身上,他也没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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