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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奇异黑猫(1/1)

    老槐树下的小院里,阿庆娘子正坐在石桌边,双目无神地剥着蚕豆子。憔悴的脸庞尽显消瘦,双手虽然熟练地动作着,却能看出她在神游太虚,根本没心思在动作上。

    老槐树在她的身上投下了斑驳陆离的树影,微风吹过,“沙沙”地树叶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小院里显得特别大声。平日里四下散步的老母鸡们,此时竟躲在窝里“咯咯”发抖,而这些似乎引不起主人的丝毫关注。

    “喵呜”一声响起,篱笆门外出现一只小黑猫。这猫通体乌黑,没带有一丝杂色,身上的毛柔软细长,身子肥胖,圆滚滚的肚子像吹了气的气球,但个头却很娇小,使得它的头和尾巴像没了生长空间,只剩下圆圆的肚子,跟个小圆球似的。

    此时,它那双琥珀色的猫眼正骨碌碌地转,敲起的尾巴,轻轻地甩动,在篱笆门外探头探脑,向着院子张望,显出极有灵性的样子。

    它见院子里的主人似乎没有听见它刚才那一声叫唤,也没察觉到它的到来,便小跑了几步,纵身跳上了树桩凳子,停了停,张望了一下。石桌旁的女子仍旧没反应,它便轻轻地纵身跳上了石桌,然后“喵呜”地一声,叫得比方才更为大声。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它伸出小爪子将石桌上的小竹筐动了动。这下成功引起石桌旁神情恍惚的阿庆娘子的注意了。

    “圆球,你可回来啦!”

    女子回过神就见小黑猫在眼前张牙舞爪的样子,忙放下手中的豆子,伸手一把把小黑猫抱在了怀里。原来,这小黑猫果真叫“圆球”,这名字倒是挺适合它。

    女子抬手在小黑猫的身上揉啊揉,又给它顺了顺毛,这才轻声开口说道:“小圆球,你这些天到哪去了?都不见你回来,俺快担心死了。”

    她也不管怀里的小家伙听没听懂,自顾自地说开了。

    小黑猫在她的怀里被顺毛得很舒服,“喵,喵”地叫了两声,算是回应她的担心。显然这只小黑猫是女子精心饲养的,但又离家了数天,难怪方才进门时有点心虚的样子。

    这小家伙极聪明,知道主人并没有真正责怪它的意思,在主人的怀里,骨碌地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窝着,用小脑袋蹭了蹭,像是小孩撒娇般动作着。

    阿庆娘子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倾听的对象,倾吐着几日来心中堆积的郁结,这显然是她和小黑猫自小就养成的习惯。

    “圆球,阿庆回来了,阿庆就是俺的夫婿,俺有没有跟你说过?”

    “喵呜”,小黑猫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圆球,阿庆回来了,人却死了,有人将他的骨灰送回来。每天晚上,俺都能在梦里见到他。头七的晚上,俺还看到了血月,他的牌位上还留下了鲜血,俺知道俺没看错,隔壁婶子说俺想得太多,出现幻觉了,可俺知道那是真的。”

    阿庆娘子摸着小黑猫续续叨叨地说着,或许她只是无意识地在说。

    可是,突然,她怀里的小黑猫“喵”地一声立起身来,小脑袋朝堂屋里望了望。随后,“喵呜”一声厉叫,挣脱了女子的怀抱,跳到了石桌上,全身的黑毛根根竖起来,似乎它看到了什么,进入了全身戒备的状态。

    “怎么了,小圆球,你看到了什么?”女子连忙转身朝堂屋里看去,然而她什么也没看见,但直觉地让她意识到小圆球能看到什么。

    她着急地朝向小黑猫,问:“圆球,你是不是看到阿庆了?”她想起黑猫属阴性,很容易看到阴魂,既然她都能看见,那小黑猫看见阿庆也绝对可能。

    只是小猫并不会说什么,它“喵呜,喵呜”地叫唤着,像是要马上扑出去战斗般。

    片刻后,它才全身放松下来,解除了戒备,圆圆的身子一纵,敏捷地窜到了老槐树上去了,留下一脸急色的阿庆娘子。其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黑猫方才在堂屋里确实看到了。那里有个虚影缓缓显形,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很模糊,只有个可辨晰男女的轮廓。

    小黑猫极能灵性,一声厉呼,让那个虚影晃了晃,又渐渐地隐去。小黑猫没再搭理它的主人,跳上了老槐树的树枝。

    阿庆娘子见小黑猫不再理她,也没在意,似乎小猫那样子是常有的。

    她重新拾起豆子,低着头,继续她之前的动作。只是刚才对着小猫的一番倾诉,让她的心情好了些,动作也敏捷了许多。

    小黑猫在她的头顶,老槐树的枝丫间,悄悄地向着堂屋望去。此时,它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竟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

    在它紧盯着的堂屋里,案桌上,香炉里半燃的尚香,此时正呈现诡异的燃法,中间很短,两边齐长,升起的烟似鱼吐泡泡般呈圆形状,一圈一圈地不断地向着房梁上升。

    生长牌位上流下三行血泪,触目惊心的红色像是预示着什么。白色坛子的封口竟然奇异地松开了,一股青烟从白色坛子里缓缓升起,顺着尚香燃起的烟圈来轨迹形成一道青色的烟雾。

    小黑猫盯着那处诡异地场景,并没有出声,却伸出爪子摸了摸嘴角。它的嘴角竟然露出一抹微笑。小猫在树枝上姗姗地走了几步,飞身一跃,竟然轻松地跃上了屋顶。

    它在瓦砾上走了几步,奇怪的是,原本轻巧的步子显得沉重起来,在瓦砾上发去“啪啪”地声响,似是在警告,又似是在威胁。然后,它扒开一片瓦砾,在屋顶露出一个小小的洞来,它的小脑袋探了进去。

    堂屋内的青烟,像被惊动了般,竟然像慢动作回放般,缓缓地收进了白色坛子里,而那冒着烟圈的尚香也瞬间恢复了正常。像是方才那诡异的景象都只是错觉,但是生长牌位上的三行血泪却清晰地留下了痕迹。

    小黑猫没作停留,而是飞身跃回了老槐树,在老槐树留下了一串灰色的小爪印。又从老槐树上跃下,直接跳出了小院,小身影飞速地朝着后山的山林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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