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左丘唯我已在苦笑,现在,他在叹气:“哪个‘天下第二’?”
“只有一个天下第二。”崔冲道。
左丘唯我摇头,天下只有一个天下,自然也只有一个天下第二。
对天下第二来说,他的天下却不是天上地下,而是他所从事的职业,在他所从事的职业中排行第二。
杀手。
一个古老的职业。
从古至今,谁也没有为这个职业排过名次,因为,没有人知道天下到底存在着多少杀手。
天下第二却总是觉得自己排行第二,天下排行第二的杀手。
他出道的时候,很多人不服,认为他凭什么说自己排行第二。
他说:
——“你们不服可以称第一。”
很多人这样做了,后来,都死了。
死在天下第二的手里。
从此以后,天下好像只有第二,没有第一。
若有第一,第二还是第二,第一却可能是个死人。
“没想到,他也来了。”左丘唯我道。
“他本就是一个杀手,只要是杀手一定有价码。”崔冲道。
黄沙十二煞从来不缺钱,所以,天下第二就来了。
“最后一个是谁?”左丘唯我道。
“不知道。”崔冲道。
“不知道?”左丘唯我诧异道。
崔冲沉默,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他确实不知道。
左丘唯我沉默,他从来不会怀疑崔冲的能力。
这个年轻人早已拥有超越他年纪的冷静与能力。他不仅武功不俗,办案效率,头脑聪明,行动能力强。而且,打探、潜伏也是六扇门所有捕快之中数一数二的。
那个人一定到了京城,只要他到了京城,就没有崔冲打探不到的事情。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那个人却偏偏就是这个例外。
“没有人知道黄沙十二煞派出的第三个人是谁,这几日来到京城的外来人士没有一个是我不知道的,可是,除了黄沙漫天和天下第二之外,我没有发现第三个可疑的人物。”崔冲道。
他说话很平静,好像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时候都同样平静。多年来的捕快生涯,早已将他锻炼成一个随时随地都保持冷静和头脑的人。
崔冲继续道:“虽然我还没有查出第三个人是谁,可我知道他一定是三人之中最可怕的一个。黄沙漫天和天下第二只是幌子,只是掩护,他才是最后的杀招。”
“你认为天下有没有一个人值得黄沙漫天和天下第二这样的人为他打幌子做掩护?”左丘唯我道。
崔冲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有,可我却想不到。”
意想不到的人,往往就是那么最危险的人。
左丘唯我轻叹,心里忽然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一刻,他好像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再也没有十几年前那样的雄心和果敢。
岁月催人老,是否是老去的年华已让他变的懦弱?
肩上的荣誉和名声,是否已让他不敢再豁出性命去拼?
雪落无声,这样的问题就像雪落到地上,没有回响,没有答案。
“还有一个人。”崔冲忽道。
“谁?”左丘唯我道。
“一个醉鬼。”崔冲道。
“醉鬼会不会劫狱?”左丘唯我道。
崔冲沉默。
“醉鬼会不会杀人?”左丘唯我道。
崔冲苦笑。
“现在,我倒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醉鬼能让你说不出话来。”左丘唯我道。
“他是上月初八到的京城,好像是霍尊的朋友。”崔冲道。
“霍尊已经死了。”左丘唯我道。
“可是,他却没有离开京城,每日不是在客栈睡觉,就是在喝酒。”崔冲道。
“看来,真的是个醉鬼。”左丘唯我苦笑。
“可是,这个人唯独今日没有喝酒,而且,来了这里。”崔冲道。
“你是说现在他就在外面?”左丘唯我道。
崔冲点头道:“是,半个时辰之前来的。”
“你认为他就是那第三个人?”左丘唯我道。
崔冲的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凛冽的目光:“可能是,也可能是第四个人。”
左丘唯我不再说话,目光仿佛和门外的飞雪一般,飞旋,飘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