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麻戴孝这种事哪能你来做，我是小翠的父亲，应该我来做才是！”老王头听了半晌，许是明白老鸨为何对他有了好脸子，只是这披麻戴孝，哪里能让老鸨来做，那样不是侮辱了自己闺女的名声么？
小厮哪来药箱，小厮准备给老王头消毒包扎来着，只是这老王头死活不肯，嚷着要见小翠最后一面。老鸨虽是不愿，却还是领了他去后院。
三五个汉子抬着那口楠木棺材从后门进了院子，刚好撞见老鸨带着老王头走过来。
“再去买些绸缎布匹簪子手镯什么的给小翠陪葬，香烛冥纸都备齐了，可别落下……”老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恨恨地接了话茬：“什么东西？”
看着破旧柴房前挂着的白灯笼，跟随着几个抬着楠木棺材的步子缓行，老王头瞅见自己闺女裹了草席掩靠在柴房的角落。却在门口突然跪下，不敢往前，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凄凉，怕不能因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让闺女记挂。
老王头在门前磕了头，沿着口鼻失声痛诉，道：“小翠，我的闺女，是阿爹对不住你。”
“老王头，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这个当口我们将小翠好生送走。你也就别太过伤心了，让小翠知道了会难受的。”老鸨上前来，表面上安抚老王头失控的情绪，心里却在咒骂：“你个老穷鬼，要看就进去，在老娘这后院如此哭嚷算怎么回事儿，老娘可没闲工夫陪你无聊。”
“对不起啊！让你见笑了，小老头就不进去了，你看我一身脏的，可别让我闺女瞧见了难过。我这就走，这就走！”老王头起身向老鸨致了歉意，小声抽泣地随着小厮的相送从后门离开。
老王头念着小翠的名字，行了一路，确是煎熬非常痛楚难当；行了一路，却是满含自责老泪纵横。
在老王头走后，几个大汉将小翠的尸体殓葬入棺，一个大汉出得门来，确是伸手管老鸨要钱：“妈妈，你得给小的在拿些银子，不是还要买些绸缎布匹簪子手镯什么的，小的在跑一趟！”
“你个傻大粗，老娘不过是说说而已，也就是给老王头听听罢了！老娘又不是嫌钱多烧得慌，哪能真给这贱人买。”老鸨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眼前的大块头的汉子，思量了片刻，还是从衣袖里摸出些散碎银两递给那汉子，道：“去给这小贱人买些冥纸跟香烛吧！”
“好！”那汉子从老鸨手中接过散碎银两，应了老鸨的话从后门离去。
“你个小贱人，没给老娘赚到一分钱，赔了买卖也就算了！临了临了，还要老娘花钱买吆喝，真晦气！”老鸨撅着嘴抱怨着离开了后院去了厅里招揽生意。
“妈妈，你可真舍得，还替那小贱人花这冤枉钱。”一个混迹在百艳阁卖肉一卖就是好几年，如今已经人老珠黄鲜有生意的老姑娘撅着嘴抱怨。
“是啊！咱们姐妹给妈妈也好些年了，平日里可是连胭脂水粉都不敢买。”
“那小贱人真是好福气，一个死人还蒙妈妈这么抬举照顾。”
“就是，她凭什么啊！”
有人出头鸣不平，几个姑娘闲着没生意，都围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碎嘴抱怨。
“想要买胭脂水粉，你们不是有手有脚喘着气儿么，床上躺半会儿功夫，自己开口管那些官老爷要啊！想要老娘抬举照顾，你们也来这一出，妈妈保证将你几个一起厚葬。那小贱人凭什么？老娘还想问呢？”老鸨正愁没地撒气，这一群不识好歹的姑娘撞上了枪口，被老鸨一通臭骂。
“妈妈，您这话也难听了些，姑娘们自打被卖进这百艳阁，这些年也给您赚了不少钱吧！您话怎么能这么说。”姑娘们自讨了没趣，随意反驳了几句，悻悻地离开。
老鸨花了钱赚了个穷吆喝，心里愤恨得紧，也就是拿姑娘么撒撒气，见姑娘们都怕她躲开，再要骂人也没个由头，见生意太过冷清，只好骂骂咧咧回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