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为了方便我们去面试，大嫂早早地准备了一些面食——在面食店买了一些凉皮，一些瘦肉，炒了一碗面给我吃。问我味道如何，我说挺好吃的。
赵刚所在公司离我们住所三点五公里，坐着小车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一下车，和一堆人寒暄了起来。原来都是老相识。赵刚也在。
吹了一阵子牛皮，我也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吹牛。一会儿，管事的来了。我哥跟他打了个招呼：“这是我弟弟，待会看能不能内荐一下，给个什么 M/H，仓库之类的不费眼神的活儿他干。他眼神没有脑瓜子好使，wire bond他做不来。”
“行行，明哥出到声我一定照顾到。”说完不忘看了我一眼。
“那就拜托你了。”
“好的。”
“广生，醒定点，没什么难度的，待会在待客厅等一下，赵刚会给你拿内荐单。面试完早的话可以走路回家，二十分钟就到。刚跟你说的路都认得了吧？不认识路打个的士，十一块钱。”
我嗯了一声，哥哥跨上车子走了。
冷风吹拂着我的黑色外套，我在待客厅门外站了一会，觉得应该进里面躲躲。刚进去还没几个人，边上还有个空的位子。而且还是在角落里的，这么多女子站的站，坐的坐，只有一个男子坐在正中央，我也不太好意思坐着。绷直了腰杆双手插袋注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那个位子便坐上了人。
我环视了一周，只有三个男子，我算其中一个。周围都是红花，绿叶显得有点式微。闷热的空气熏染着满室的人们，仅有一个小窗口透进一丝阴风。待客室的门被进进出出的人打开，关上，不时冷热的风扫着，为关门时没有轻手轻脚而发出的彭彭声拍打着，极为难受。
周围的人都在攀谈。顿时待客室里成了闹市。有个女子很奇特，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孤单得像大海里的一只小船。我低头打量了她一下，脸上有种恬静。也有许多痘痘和暗疮。让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震：可怜的妹子！
周围不乏有年轻漂亮的姑娘，说话时候含笑轻启朱唇，像出水芙蓉，让人心灵为之摇曳。
曾几何时，我也曾为这微笑神魂颠倒过！也沉沦过。现在回味起来，那不过是一种装饰罢了。我大可不必以此物喜以己悲，其实，我也可以拥有这种饰物，不是吗？我不是东施。也不是西施，我就是我。我很自信，我很快乐。虽然健康有点不够看。
可我没有泛起微笑。因为确实笑不出来，只能咧咧嘴，表示挺尴尬的。
面试官带领我们走了一趟工作的场所，再三询问有没有人不适合这样的工作环境，见无人异议便分发材料。
我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对面是一个双眼布满血丝的男子——仿佛三天三夜没合眼。这多么像以前的我！从前我沉沦的时候不也是这副模样么？可怜的男子！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禁心生怜悯。
左右是一男一女。男子大概二十七八岁，女子二十五岁左右，显得极其老相。我们填写着各自的资料，我也拿左右对面的资料来瞅一瞅，并非出于好奇。而是出于尊重。
看过一遍就忘了，连名字都没能记住。仿佛吹过堂前的风，只摇曳了一下河莲，却带不走一滴水珠。
我倒对一个叫李勇的男子的记忆尤为真切。因为雪豹里面也有个壮烈牺牲的李勇，说话时铿锵有声的。在考试的时候第一道题我就写错了。题目是：如果一批产品的产量有一百二十五个，其中不良品有25个，那么良品率为多少。我的眼神真的不太好，错把不良品看成了良品，轻易地写下了百分之二十。李勇坐在我右侧，对着小数点着急。他看了看我的卷子，说，这是不良品的，你怎么写成良品率了？我一看，还真是，忙用一减去百分之二十得出百分之八十。
可怜的李勇，对着小数点不知道怎么下手，时间快到了，他一点也写不了，我说，你抄我的吧。别抄过程了，就抄结果。如果结果都不正确，过程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后面一题是默写几个字母KLMNOPQ，他连MNO都不会写，我都不知道他的中专是怎么毕业的。最后他连答案都没抄完，试卷就被收走了。
他显得有些难过。我安慰他说，甭怕，会过关的。考这些也许是想知道一下我们会不会一些基础知识而已。
还有对男女，看出来是一对年轻小夫妻，男子言语里透露出客气的神色。
女子的蘑菇头非常显眼，笑时露出两排不太整齐的牙齿，让人心里觉得突兀，记忆也尤为深刻。
试卷一发回来，我得了十分，李勇得了六分，小夫妻都得了九分，那个挺老相的女子也得了七分。刚来的时候我有种恐惧，哥哥说过考的都是很简单的。现在看来简单是简单，但考得也挺细致。
面试了，几个主考官坐在座位上，伟哥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由于哥哥和伟哥熟络，我被他第一个招到了跟前，看了看我的资料和试卷，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以前是做什么的呀，这工作时间是怎样的，要求怎么样，等等，我说没有问题。不一分钟我就过了。看来从前对面试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有些觉得太困难的事情，只要用心，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就像这面试。我想，谈恋爱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
老实说我从没谈过恋爱。也可以算是剩男中的奇葩了。周围哪个同学不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了？唯独我还是个光棍，而且还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光棍。
记得在大一那年的光棍节，同学们都在喝酒庆祝，而且宣誓明年的今日将不再一个人了。多少年过去了，光棍节似乎成了一个没有特别意义的节日，对我来说它就跟每天睡醒睁开眼睛看到太阳一样平常。唯一的不同，是我不再喝酒了，心里也没有觉得孤单一个人是寒冷的。如果一个人冷惯了，你还会觉得在某天感到特别寒冷吗？我想不会。
面试完了。出了欧而雅的门口，风依然是冷的，却奈何不了我，因为我有黑色的风衣加身。恰巧那小夫妻俩骑着摩托车从我身边经过，向我打了个招呼，我也礼貌性得回了个微笑，挥一挥手，“再见！”。那边有三个面试时的姑娘，风姿雀跃，似乎在等谁。却丝毫没有印象。
我步行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六点了。二十分钟的脚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路上的小鸟都为我的行踪担忧起来。我不急，转了大半天，才找到家里的门牌号。
然而，我的心情却轻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