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不好买，毛巾应该挺多的。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超市，问有没有毛巾，老板说有啊，就在里面。我翻了翻，又说有没有白色的毛巾？他说没有。一连找了几家超市都说没有。
为什么非要白色的？白色在我的心里占据着重要地位。我可不希望她看到一条有颜色的毛巾而想起我们的关系就像毛巾一样，被什么东西沾染了似的。
时间已经将近八点了，我八点半要打卡，九点要准时到公司。心想她用她自己的毛巾裹鸡蛋也行的吧？于是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一路风火地来到公司。我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我们成为男女朋友以后的罗曼蒂斯了。
我站在无尘室的衣柜前徘徊，不时地向门口看看，周围人都用看外星人的目光在看我，似乎我是一个颇具艺术性的雕塑。把装着鸡蛋的罐子放进衣柜，又走到了洁净室内，换上无尘服，踮脚瞭望天际，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换上无尘服，用奇异的目光看了看我，见我的目光焦点不在她们身上，看我是在等什么人。始终不见孙楠楠的踪影。
我并没有意识到有没有人怀疑我是不是在偷看她们换工作服时候的玲珑身段。我只想等到她出现，然后告诉她，下班的时候等我几分钟。然后到下班的时候把罐子交到她手中，说，最近看你的烟熏妆画得太浓了，我听说用剥了皮的熟鸡蛋热敷眼睛会好的，你试一试？
不过还是没碰上。
吃午夜饭和早点的时候倒是碰上了。不过她的眼里并没有光，我甚至都不敢侧目去看她。她只顾着和杨雯雯吵架，是那种你戳一下我的排骨，我笃一下你的软肋的亲昵打情骂俏。我都插不上话，只是微笑着，像只温柔的猫。
忽然他们议论起了我：陈广生，总是吃那么少。你在家里吃饭也是这样吗？又吃得超级慢。像个女人似的。
我说是的。怎么？
你吃得这么慢，吃得这么少，长得这么瘦你妈知道吗？
知道啊。我说。其实我吃不下这么多，夜班太累了吃不下。
他是猫养的。孙楠楠的声音。没听出有一丝意思。似乎还有些轻蔑。
忽然王凯说了这么一句：要是以后他娶了老婆，他老婆非急死不可。
孙楠楠笑喷了，饭差点喷到了对面，然后摁住嘴巴，但还是止不住笑。
马巧丽呆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只是忍着笑，因为有人笑我也跟着笑，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虽然不明所以。王凯也笑了。问孙楠楠，你笑得这么夸张，肯定听明白了。其实你误会了。我只是指如果他娶了老婆他老婆和他吃饭会急死。
孙楠楠说，我什么也没听懂。依旧在笑。
说这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王凯说，你还说你没听懂，我们没有一个人笑，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笑。
马巧丽也附和说，对呀，我们都没笑，就你一个人在笑。
她还是在笑。也许她懂。只是有些情不自禁。
我听王凯这么一说，忽然醒悟原来他的话也许会让孙楠楠想歪了，以为是做其他事情慢吞吞会急死，或许想到了那事。
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我们发展成为恋人的可能性呢？
马巧丽忽然叹了口气说，哎，现在的社会，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都把我搞糊涂了。意指孙楠楠和我。
我只是低着头不敢发言。孙楠楠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家深以为然。
或许她真的没有意思。觉得我们真的合不来。其中还掺杂着复杂的思想。也许她有点意思，只是对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温柔的男人而有点心悸。
但是不管咋样我都意识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甚至还不到送鸡蛋的时候。难道要我在餐桌上当着众多同事的面对她说，我要送你个鸡蛋，敷一敷眼睛会好很多么？那我成啥了？
大嫂说得对。先处处再说，还不是时候。
而且，她的黑眼圈今天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下班的时候我把罐子及鸡蛋揣回背包里。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送出这个鸡蛋了。
今天轮到我睡不着觉了，只睡了三个小时，我真的有点害怕今晚会在夜班上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