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狗看,它在用鼻子当吸尘器在桌椅下到处乱窜。这只狗难看极了,尤其是发现了它的大腿有一道不浅的伤口。红色的血肉模糊,在一摊死气的黑皮上绽开娇艳但丑陋的花。
它只会叹气,这也许算是一个特点,暂且可以把它作为区分别的狗的地方。
唉。
它的叹气偏向一种像咳嗽的声音,或者归为咳嗽。发出的声音缓慢而深沉,像是把身体里所有的空气都要呕吐出来一样。
可能对它来说叹息是一种体力活,每次叹气它都把头低的更低。最后把背弯了下来,身子卷曲。
行走时用前两条腿向前用力,拖着瘸掉的一条腿。托着的腿远看像是沉重的尾巴,另一条后腿硬生生的被拉着,不知是否也还健康。
真怀疑,刚才它是如何跑的那么快的。像疯了一样,有人用皮鞭将全身的力量摔到它身上似的。
我暗暗揣测,在这里也许只有这个可以让我摆脱无聊。
我想起了放在床头第二个抽屉里没看完的《美国精神病人》里的第一句话:来这里的人,放弃你的希望吧。看完之后没来由的一股困意,把书合上,睡了。
为什么我会钟爱无聊的书,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把时间给了工作以后,这样的书可以让我尽快进入睡眠,然后又是早起,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记得每次打卡的时候,前台长着并不甜美的女孩总是用一副倦怠的面孔看着我。大概我就是这样无聊倦怠的人。
这么说我们是同类呢,我瞥了一会那只狗丑陋的侧脸。此时它只是爬在那里,瘸了的腿甩到外面。
我再次把视线放到窗外,不由的一惊。树不见了,房屋也消失了踪影,像有人把底片藏起来一般。
反而用黄色高大的山川取代,列车架空在丛山的峡谷之中。天空乌蒙,分不清清晨还是黄昏,甚至太阳躲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巴多峡谷!我张开报纸,上面的图画和外面的景色重合,只不过外面的景色更显得沧桑、颜色也更加锋利。
我将头探出窗外。从车厢连接的缝隙里,卷起的尘石像油锅上的蚂蚱一样绝望的跳跃。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没有植物的山峦和车身无边延长的线不断的靠近接着分离。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头收了回来,看向写在铁门上的符号似的东西。
12l , 9x
像是..编号?
对啊,这是车厢的编号!我豁然开朗,像忽然来到空旷的山野一般。
风突然大起来,吹拂着我的衣领。
列车再次陷入黑暗,此时它正穿过山川。
我还来不及想,一股黑暗就像是不透风的网一样罩住了我的眼、我的身体。
我意识到这辆列车正在穿过长长的隧道。并且,这样的隧道还不是一路笔直,期间伴随着很多出人意料的转弯。每次转弯都会感觉车身剧烈的摇晃。
头顶上忽明忽暗的灯起了些作用,而这样的光也充其量也只让我看到铺着墙纸的墙壁还有复古的窗框。
我透过窗看到的也只是黑暗,很多景象只能靠耳朵听出来: 远处巨大的回响像是等在隧道口的巨兽的长吼。近处的窗边碎石乱蹦,有些敲打着窗户,有些混在急行的铁轮下。
车厢内也一片黑暗。我很清楚躺在地上的方桌也没有停止晃动,而眼镜的碎片此时正朝向车顶,寂静茫然着,又仿佛在费力地挣扎,望着天空。
列车时而剧烈的摇晃,车厢内发出跌撞的声音,我使劲抓着前面的椅背才没有被甩开。
我想起了之前带儿子去过的游乐园。我本是不乐意去的,可还是拗不过妻。我讨厌那些拼命想把人甩飞的大型器械,就算是它们停止运作张牙舞爪的伸向天空的时候都会让我即害怕又厌恶。
我想不通这样的怪物是如何存在的,也搞不通聚集着这些怪物的场所为什么叫游乐园。
这样的时间过了一阵子,就像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故意等到游客到达刺激的极限时拉下开关一样。当我重新看到窗外天空的时候,胃里不明的东西在翻滚,我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眼睛一点一点适应了外面的光度了以后,才把眼睛彻底的睁开。这时,我看到了她。
不知道她一直栖身在黑暗里,还是像空气一样流到这里。总之,她以刚刚变明亮的旧旧的车厢为背景站在那里,让我眩目。她身着白衣,柔顺的头发像上好的丝绸顺着肩膀披在肩上。
我与她对视,不知说些什么,我能想象此时我是多么的狼狈。
窗外明朗的云影像水一样的流动,湖蓝的天无辜地露了出来,它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辆列车,装出一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她来过。”
美国精神病人、女孩的故事(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