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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光阴荏苒,情殇过往(1/2)

    三百年后——

    天涯尽头,流光飞逝,茫茫仙道,前程难断。

    天虞山西南外的云顶山丘,梨花开得分外妖娆,据说此花三百年来从未结果,从未凋谢,是谓天虞一大美景奇观。

    远远望去,梨树下,一青衣女子正握剑起舞,衣襟临风轻飞,飘然欲仙。山丘四面烟雾缭绕,朦胧飘渺,美得销魂醉魄。

    忽听得箫声悠悠响起,但见一容颜俊美的白衣男子,从天而降,温文儒雅落至青衣女子身边。青衣女子见来人,眉头微蹙,转而露出笑颜。她停下手中之剑,依着梨花树下的青岩石拂袖而坐。

    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笑容暖胜冬阳的沐逸风。

    沐逸风见青衣女子收了剑,耍个漂亮姿势也收了箫。他柔声笑道:“师妹,每天来此赏花舞剑,可曾觉得烦闷?”

    龙青青蹙眉望着他,似恼非恼道:“二师兄,你怎的总能寻到我,改明儿得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也该有一次让你寻不到我才是!”

    她本是随口一说,不想沐逸风紧忙接言道:“便是藏到九幽地府,天之尽头,我也会踏遍千山万水寻到你!”

    话才出口,他便觉自己胡言乱语,实在该死!师妹心地善良,仁爱万物苍生,那些污遭之地,怎能同她相提,便是老天闻了也不依。

    他一脸抱歉。

    而龙青青却不知怎的,听了这话突然脸色绯红,表情格外僵硬,莫不成听出了新鲜文章?

    这里龙青青腹内暗暗咕隆道:嗯?这话怎生个意思?约摸记得汐玉姑母讲过,凡尘里那些痴男怨女们,许诺生死相随时便爱讲这话儿?可是……可是西海大公主明明白白同我讲过,这世上,没人会喜欢我这种小捣蛋,她说我长大了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地面串出,卷起千层盖地梨花,速度快如闪电,无法扑捉。这是潇子然使遁土之术而来,他一个飞身落至两人中间,仿佛带着千山寒冰,冻住满天落花。

    他见沐逸风、龙青青二人,表情异样,安安静静皆不言语,像是做了甚不可告人之事,遂难得的上扬唇角笑问:“你二人,莫不成,偷了宿宿的《神器典集》?如何,这幅模样?嗯?”

    潇子然的出现实实吓了两位一跳,其实倒也算不得突然出现,只他二人抱歉的忙着抱歉,害羞的忙着害羞,没发觉而已。

    说到潇子然,他平日里总是寡言少语,寒潇冷酷,唯独同龙青青、沐逸风一处时,脸才会似现下这般,笑得春风醉人。

    龙青青魂一惊,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那宝贝怎偷得,若是师尊晓得了,要受忏悔辫的!再严重些,还会被逐出师们!我此生不求成仙正果,也不该浪费了龙族的神寿啊!”

    她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安魂定魄,仿佛《神器典集》是个想想都后怕不止的蛊毒。因他三人都心知肚明,《神器典集》里,有六界心术不正之辈寤寐思服的绝世神器「上玄灵」!而潇子然同沐逸风,似乎一直对那绝世神器很有兴趣。

    龙青青虽天生是个胆大的,却也分得清事物轻重,故此她该换个话题随便瞎诌一通。于是她扯出僵硬笑容,故作姿态语结道:“噯……大师兄,不动不响你怎就来了?来了来了还非要吓我一跳,往后可别再打我身后冒影儿,人间有句俗语讲得最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潇子然眉一蹙,极认真问:“我,很吓人?”

    想想又道:“昂,三百年前,你说过,不喜我一身黑衣。往后,不会穿了。”

    “啊???”

    龙青青被他这自问自答弄得一头雾水,果然,同他言语,需带足智商。

    这厢沐逸风将手中玉萧一摇,假作镇定道:“哦,子然,方才宿宿还说有事找你呢,你可有见到他?”

    潇子然点头“嗯”了一声:“宿宿找我,是说明日两位道长、师尊闭关之事。呵,是件好事!”

    沐逸风笑道:“的确是件好事,难得自由身,昨日宿宿送了我一卷好书,正好看看。啊,不过我听说师尊、道长闭关,大师兄便会出关,他出关便要安排新入门弟子的住处,而那弟子据说身份特殊,乃一半人半鬼之躯,因此大家皆不愿同他一处住,为这事都闹好几日了。”

    “喔?”

    龙青青闻言一下来了兴致,忙问:“几时的事呀?我怎的不知道?”她掰着手指头,“我此生见过人、见过仙、见过魔、见过妖、见过龙,还见过菩萨,就是没见过鬼呢!大师兄,你可见过那人么,快与我说说他长甚么模样?年岁几何?姓甚名谁?我要找他去玩玩。”

    潇子然见龙青青如此兴奋,对别人闲事上心得很,心中甚感烦闷,冷言道:“不爱凑热闹,没见过。”

    沐逸风笑道:“你整日陪着你师傅,很久没去过聚天场了,也没见同宿宿顽闹,新鲜事自也传不到你耳中。我听大家唤他公子扶苏,若没猜错,应是大秦嬴政被害枉死的那位长公子。”

    龙青青仔细想了一想,道:“哦!这人倒是听宿宿说起过呢,他温文儒雅,仁慈谦逊,在民间素有贤名典范之称,如此好个君子,怎就被人害死了?可惜!可惜!”

    沐逸风道:“人各有命,好在他下葬之时撞到青鸾神鸟失足跌落凡间,掉了颗「魂仙丹」于他嘴里,便才魂飞成仙,上得天虞山。可见心善自有天佑,他也算因祸得福了。”

    潇子然忽然插话道:“他上了天虞山,却不愿成仙得道……果然,这里每个人,都是各有所求。”

    沐逸风闻言,微微愣了愣神,他将灼灼目光深深望向潇子然,仿佛是要透过他身体看穿他的心。

    他不假思索温柔笑问:“那么子然,所求何物呢?”

    潇子然被他这一问,似笑非笑的脸只一瞬,又挂上了千年不变的冰山。综合往日种种来看,他性情差,品趣差,谦谦君子该有的风度、胸襟,他样样差!可不得不承认,即便这样逊色的他,只要看上了一眼,也依然那般摄人心魂,叫人抽不开眼眸。

    若说天虞门中最好看、最冷情、最无趣,又最具王者风范的男子,他稳坐第一,当之无愧。

    龙青青还未等潇子然磨磨叽叽回复沐逸风言语,便鼓了腮帮没好气道:“喂,冰块,适才问你那公子长甚么模样,你言不知,没见过!现在却连他心思想法都一清二白,这样敷衍我,是当我没脾气么?”

    潇子然见龙青青真动了气,心情莫名更不顺了,冷声道:“的确没见过,只是听说罢了。”言毕,他嫌解释得不够明了,又补话道:“是听宿宿讲的。你同宿宿一向走得近,天虞门有甚新鲜事,他该第一个告知你,可这事他却没同你说,应当是怕你祸害于他,以至最后要同那半人半鬼同床一榻。”

    龙青青闻言噗呲一笑,这会儿气也消了,笑道:“嗯哼,到底还是宿宿了解我!你们想啊,天虞门中,就属我法力最低,我若捉弄别人,还能保全花容月貌么?这些年,不论我怎样闯祸,怎样捣蛋,只有宿宿从没恼过我。才不像你们!”

    沐逸风叹气凝重道:“青青,担心你,与恼你,是两码事。我同子然,又何时真心恼过你?”

    不等龙青青言语,潇子然忽然认真望着沐逸风,插话道:“我所求,正是你所求,逸风,该问你自己,所求何物。”

    龙青青与沐逸风闻这话皆愣了神,这一愣,愣得有些久。

    沐逸风垂下眼眸,心内暗叹:难道,他知道……

    这儿到底乃一荒丘,不过倚着几树梨花衬托,云雾缭绕,倒也有若仙境,可若无人言语,却是十分凄凉恐怖的。

    天虞山本就孤傲独立,几乎与世隔绝,仙气不少,人气却不足。有人的地方自是比有仙的地方热闹,龙青青不像其他弟子那样急于成仙,正是因为受不得神仙的冷冷清清。

    故此将袖儿一甩,气呼呼双手叉腰道:“哼,你二人在我面前,装甚么高深,真当我不知道么,你们所求,不就是那绝世神器上玄灵!!!”

    风驰电闪间,就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衣襟飘飘,神色惊恐,紧紧捂住了一青衣女子的嘴。那画面,怎一个美字了得!实实足够怀春少女们脑补出,十余首人间的酸牙诗。

    那一瞬,龙青青几乎是丢魂失魄,噢,不,是销魂醉魄。

    她有没有没说过,三百年风雨,三百年苍云,三百年日落朝夕,她心里住了一道不可触及的雷霆。

    思慕他那样多年,这宗事,她应该到死也不敢说出口。

    潇子然,潇子然,那个她在梦里都在呼唤的男子,此时此刻,正抱着她。就抱着她。

    是否梨花也动了心,怎么轻声不响飘了满地?

    老实讲,倘若他二人再不松了手还她自由与空间,她定会心跳过剩暴毙而亡。这丑人死了,除非他很有才,世人方才惋惜,而她若死了,别人先不说,那催泪铃就该哭到地老天荒了。

    唉,可悲可叹,她活着是个祸害,死了是个灾难。

    幸在沐逸风先放了手,后续潇子然也紧跟节奏。但见潇子然举袖伸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叹声摇头道:“师妹,你还真是……永远都有,吓碎我魂魄的能力。”

    龙青青此刻,可不像之前听了沐逸风那句胡话,只脸蛋红一红,她像是葬身火海一般,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是烫的。

    而这幕,全被沐逸风看在眼里了。可能,他是有些知道,龙青青爱慕潇子然的,只是……呵,没有只是。

    沐逸风还是动了气,他温愠道:“青青,我同子然皆是天涯孤子,天大缘法才进得天虞门,你往后说话还真得悠着些,熟知这里可是个魂去难返之地。”

    龙青青捧着脸,将头埋得老低,也不敢去看两人的眼睛,嘟着嘴诺诺道:“知道了,知道了……”

    半晌,又听沐逸风笑道:“哦,明日道长、师尊皆去闭关,大家都不须练功,我们,还是老规矩?”

    龙青青闻这话立马跳脚起来,也顾不得去遮因羞涩而通红的脸,拍手激动道:“好呀,好呀,我还以为……你们没这打算了,害我跳幽栏桥的心都准备好了。”

    潇子然本静得自成一世界,这会子却也立刻点了头。他说:“本,是打算不去的,但,实在不想双耳折磨,自寻头疼,故此,早去干脆。”

    龙青青越听这话越不对味,一脸云雾飘飘拉着沐逸风衣角,委屈巴巴道:“逸风哥哥,你家冰山老妖,他……他……他是在嫌我烦么?!”

    沐逸风将玉箫往胸前一送,笑如春风道:“子然,确实该多笑笑。”

    潇子然应他之言,果然就送了他个倾城花开。他悠悠伸出手掌,轻轻放至二人面前,龙青青、沐逸风见之,默契搭了上去。但见黑、白、青,三个衣袖众横交错叠放于起,大家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风箫雨泣,只为正义。”

    整座天虞门,至今也没人知晓,凡间那人人敬仰、名动六界八荒的“救世三侠”,到底身藏何方。

    清隐宫——

    原本大家相调和谐,睡得安稳,可谓自在逍遥,而今却因来了个半身鬼魂,弄得诸君整日里提心吊胆,哀怨连连。

    这倒真不怪大家没生那份“天下大同”之心,只因修仙者最忌与鬼魂同榻,不妙有三。损阳寿,此其一;折仙资,此其二;断道途,谓之三。

    却说拂尘从忘情台回来,二话没讲,主动让出厢房,让公子扶苏住了进去。尔后便是出关归来的慕卿,在扶苏房中设下一道符,保他百岁无忧。如此,大家才放了心。可那止莺姑娘却不知为何,怀了一肚子闷气,蜜蜂似的见人就扎。

    原来,是拂尘让出自己厢房后,直接搬去了大师兄慕卿房中,而大师兄没见反对,仿佛欣然接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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