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也便不再说些什么,目送她出门而去,又与栾为谈起天来,“栾大哥,你为何全身伤痕累累?”
栾为双眉一紧,显然颇为恼怒,“那时颠簸之后没多久,马车又停了下来,我当少主有事,便静静等在车厢之内,岂料上来一个毫不相识之人,生得是贼眉鼠眼,极为丑陋。我见他不像好人,立刻握剑在手,赶他下车,他却是嘿嘿一笑,握了一柄短小匕首,指向不为,让我不要乱动。我没有法子,只好不乱动。马车却忽然行驶起来,过了有些时候,才停下。
却又进来三个面貌同样丑陋之人。那三人手里各自拿了匕首,二人挟持了不为,另二人则将匕首架在我脖子上。我若死去,自是无所谓,却不愿意让不为也送了性命。
那四人似乎无心杀害我们,嘿嘿一笑,竟拿刀在我身上割剐,虽然疼痛难忍,我怕我一昏厥过去,他们便会拿不为下手,便始终咬牙强忍。
那四人见我不肯屈服,忽自口袋中拿出两枚钢钉,直直插入不为手掌,我大叫一声,终于昏去,往后的事,便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栾为抬起右拳,要重重砸下,以泄怒火。
陆三川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宽厚温暖,“栾大哥,莫生气,那五只老鼠,我已经替你杀了。”
栾为吃了一惊,怔怔地望向陆三川,片刻之后,嘴角上翘正要大笑,却忽然变了面孔,愁眉苦脸,“这...怎么能连累少主双手沾了鲜血...”
陆三川心平气和,并无丝毫愧疚或是自责,“我听郎中说,这五人胡作非为已久,是荆门的蛀虫,杀了他们,也算为荆门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栾为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又要行大礼,却忽有尖锐的女声传来。
二人齐齐循声望去。
“川哥哥,你们快走!”
是苏青!陆三川立时破门而出,去到客栈之外。
客栈之外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
陆三川认得其中二人,一人,是昨日在行幽谷门外嚣张跋扈的徐其文。
另一人,便是昨夜侥幸逃脱的陈枳安了。
苏青被人擒住,肩上搭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她并不在意,奋力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川哥哥,他们来了很多人...你快走!”
她知晓陆三川的武功底细,叫陆三川快走,并不是怕他送了性命,只是怕他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那么他的名声,可就彻彻底底地臭掉了。
行走江湖,武功与名声,可列一二。
提剑架在苏青脖颈的那名男子有些凄惨,另一只手抓着苏青肩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青,生怕她一个乱动,被剑刃伤了性命。
苏青似乎全然不在意,胡动乱动之下,雪白的脖颈早已多出几条血痕。
徐其文好似胜券在握,高傲地扬着下巴,脸带微笑,“姓陆的,听说你残害无辜性命,徐某不才,虽然武功平平,却也愿意为民除害,捉了你送去官府报案!但若你肯乖乖地交出游龙吟刀的刀谱,我不仅放了燕女,还护送你们平安出城,如何?”
陆三川抓紧画剑,注视着陈枳安,恨不能一剑杀了这个依傍他人的蛆虫,“附膻之蛆!”
陈枳安却是笑盈盈的,既不愤怒也不心悸,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要是果真动起手来,随便往人群中一钻,哪里找得到自己?
昨夜,陈枳安逃离土地庙之后,在荆门东撞西冲,无意间闯入了徐其文宅邸。
那时,徐其文与弟兄们正在院中,围着一簇篝火而坐,唉声叹气,为白天的失手而伤神,见有人闯入,自然怒不可遏,拔剑便要杀了陈枳安。
陈枳安原本惴惴不安,但见院子之中人头攒动,便立刻有了主意,迎着杀气腾腾的徐其文,拱手作揖,“在下陈枳安,有一要事要与诸位相商。”他见徐其文脚下更疾,已举起剑,即将劈来,只好开门见山说道,“是关于陆三川与游龙吟刀的刀谱!”
听见“游龙吟刀”,徐其文顿时来了兴致,收起剑,大跨两步来到陈枳安面前,一手抓住陈枳安衣领,拎到自己面前,“游龙吟刀?”
陈枳安微微一笑,将事情经过一一告之,而后说道,“江湖中人,最为看重的便是武功与名声,我们只要以此威胁,还怕他不乖乖交出刀谱?”
徐其文松开手,转头扫视坐在篝火边上重新打起精神的弟兄们,渐渐露出笑容,“好!就拿这两件事,来威胁陆三川!”
沆瀣一气,一拍即合。
陈枳安见他们未提起画剑,猜测他们并不知道画剑已入陆三川之手,也便没有提及,暗忖:如此甚好,先抢了画剑,再伺机从这个莽汉手中夺走刀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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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枳安笑道,“附膻之蚁,可以吞牛。陆三川,可不要看不起贱民哦。你还是乖乖把游龙吟刀的刀谱交出来。”言毕,装作忽然发现的样子,伸出手,“哦,把你的剑也交给我,省得你再出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