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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孟母三迁(1/1)

    到了晚间,却是云舒带了两个女儿来了庄家。

    秀影招呼着她坐了,又让人准备了茶水道:“云嫂子先歇会儿,我去回了大夫人。”

    大夫人这里正准备歇息了,听见秀影进来说是云舒带着两个女儿来了,便起身披了衣裳道:“这个时辰怎么来了?快让她进来吧。”

    云舒一进门便觉一阵暖气扑面而来,这屋里用了炭盆,非常暖和。她抱着两个女儿赶了这一路,本就汗流浃背,又见大夫人披了衣裳坐在那里,显然是已经歇息了又起来的,想着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又是尴尬又是羞愧,越发觉得面红身热。

    大夫人见她带着两个弱小的女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便让秀影给她拿了绣墩过来坐,又让人帮着照顾两个小的,这才说道:“这么晚过来可有什么事?”

    云舒却不敢坐,一听大夫人这话便立刻跪下道:“蒙大夫人与小姐、还有小芸姑娘相救,云舒终生感激,自愿任由大夫人差遣,还望大夫人能够收留。”

    大夫人示意秀影扶着她,道:“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便是。”

    云舒却仍是跪着,说道:“纵使云舒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正因为如此,这才敢带了女儿前来投奔大夫人。还有大艳虽然五岁,但已经会洗衣裳、扫地洗碗等杂活了,还望大夫人能一并收了做丫鬟。”

    她知晓庄家待人也是厚道,否则她摔伤之时大夫人不会让人带了东西去家里看望。至于走水这事,本是她们自己的过错,那位小姐有心提醒,家里人都没有重视,这才酿成大祸,怨不得人家。

    云舒觉得庄家都是明白人,她更看重的是待人处事的方式,希望大艳能跟这样的人家相处,学些皮毛,也不至于过的太凄惨。

    大夫人听了云舒的话,心想这样小的孩子,生在这样的人家也是可怜。于是只说道:“大艳还太小了点,等大些再说吧。”

    云舒唯恐大夫人拒绝,声泪俱下道:“不瞒大夫人,其实云舒也有私心,希望大艳能多学规矩,将来也少受人欺辱,还望大夫人成全,给条生路。”

    大夫人不置可否,她虽心有不忍却也只能说道:“这事还得跟你家里人商量好了才行。”

    提到家里人,云舒只觉寒心。她先前总想着都是一家人,虽然偶有矛盾,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忍便忍了。

    心想这关系也不过像纸糊的灯笼,面上好看而已,若捅破那层窗户纸,那真是谁也不好看了。况且自己又带着两孩子,要真离了这里该怎么活!!顾忌着这层,这才一忍再忍。

    偏自己的那点私房钱和几人的衣物被子也一并烧毁了,这大冬天的,没有衣裳换洗不说,家里又没有东西御寒。

    眼看如今大艳胳膊的伤越发严重了,只是没想道老太太竟也不闻不问,实在让人寒心。何况,现在她已没了退路。

    想到这儿,她恳求道:“云舒既然来了,必定是铁了心要来投奔大夫人的,因此家里已经说好了的,不然也不敢贸然叨扰,给大夫人添麻烦。”

    大夫人心想,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瞎掺合,这要是贸然应了,若她家里人找上门来恐闹的不好看。且她们家里三个壮丁都在庄家做事,总得顾忌着点。

    大夫人于是问道:“你公公婆婆和孩子她爹都同意了?”

    至此,云舒眼里这才透出晶亮的光来,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她平静地一字一句道:“不瞒大夫人,我们现在与莫家已无关系,无需经过他们了。”

    大夫人虽愕然,但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她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做决定,于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舒便将近几日的事都说了。

    自那日和曦晨、小芸一起坐马车从医馆回去后,她和两个女儿只能同老太太睡一个房。小孩子夜间哪有不吵闹顽皮的,没两日老太太就受不了了。她还得时常注意着大艳胳膊的伤,唯恐擦着碰着,自己也是休息不好。

    白日里还得找人收拾张罗烧毁的房间,另搭灶台做饭。厨房里米粮柴火都烧了个精光,老太太还得拿钱出来买米买粮,便是千百个不愿意,言语间哪有不迁怒的。

    她冲云舒骂道:“二媳妇就睡在厨房隔壁怎么没听见声响?还是歇了几日真当自己是姑奶奶了,听见声响也懒得起来看一下?怎不干脆睡死过去算了?!”

    云舒便只当自己没听见,并不理她,也只有趁没人的时候暗自委屈流泪。

    至于还差一百文钱的事,云舒更是提也不敢提,只想着等自己身子好些了,想办法攒些私房钱了再还给人家。

    后来,孩子们玩闹碰伤了大艳的胳膊,流出来的都是红得发黑的血。云舒心疼不已,却唯有低声向老太太借银两,毕竟孩子她爹的工钱都在老太太手上。

    但老太太哪里肯?这时候修缮房屋,治办锅灶床铺,买米买粮样样要钱。她便只说道:“这淤血流出来就好了,没什么事。当年我这么大,上山砍柴伤了手,留着血还不是照样扛了几捆柴火回来。有什么?”

    她说完尤不解气,又道:“要不是你招惹了庄家那小丫头来,又怎会成这个样子?!有本事你便去投靠人家,干脆让人家养着你们娘三个多好。

    省的浪费口粮钱,光吃不做事。哪怕养条狗,家里有个什么动静也知道吠几声呢。”

    听她说这些粗话,云舒忍无可忍,想着哪怕饿死也再不愿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下去,便和她争执起来。老太太认为是自己将云舒赶了出来,因此沾沾自喜。

    而云舒却觉得,自己终于逃离了那个牢笼似的家。活在那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绝望委屈。

    春日里随人下田耕种,夏日打谷收粮,到了冬天,捕鱼卖菜。可即使日夜操劳,也仍是只会吃闲饭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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