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川沉声问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等一个人回来。”
“等谁?”
“你看咱们营中少了谁?”
薛平川这才环顾四周,一张张熟悉的脸,唯独不见了独臂小老头儿。
“李老前辈什么时候出去的?”
“从百人骑离开之后。”
——
浑身伤痕已没有一点反抗力气的张明月被赵剑魂带入粮草大营之中,士兵虽竭力救火,但奈何不了火蛇肆掠,所有粮草几乎都被焚烧殆尽一千精兵只不过剩下三百不到,原本的营房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百多个女子不过只活下来三四十个都趁乱逃跑,原本以为烧了粮草大营能让西夏军暂缓攻关,张明月根本不曾想到眼前名为赵剑魂的这位将军原来竟是故意如此,再也没了兴奋的念头,反而因为粮草大营被焚,赵剑魂决定提前进攻而忧虑不已。
赵剑魂此人人如其名,虽只剩一只眼睛其整个人仍有一柄出鞘利剑之势,张明月不禁心头默念倘若这家伙两只眼睛都完好一定也是人中之龙,只是此人手段太过骇人听闻实在难以生起好感,毕竟这天下从不来不乏敌人成为朋友的事情。
赵剑魂面色冰冷,看不出喜怒哀乐,救火的士兵仍在继续,雪花越来越大却根本对火势造不成任何威胁。
“死了那么多士兵你不心疼?”
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张明月强撑着咧嘴一笑,随即便牵扯面部肌肉一阵生疼。
“心疼?士兵生来就是为战争而死,你觉得我会不会心疼?更何况我这些士兵并不会白死,用他们的命来换取虎狼关,这笔买卖很划算。”
赵剑魂似乎不止心情不差,甚至还有心与身后这个躺在马背上已经动弹不得的少年人聊上几句天。
只不过张明月并不认为这个能纵容士兵抢女人又在弩箭下毒,并为了激起士兵斗志焚烧十万大军半年粮草的家伙能有这么好的心思,张明月咳嗽两声确认比较舒服了一点之后才冷哼道。
“你可知道我以前也是做买卖的,不过没你这么丧心病狂。”
“是吗?那这么说看来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我倒是越来越佩服你小子了,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情跟我这个敌将聊天,你也不用指望你的同伴会将我西夏军机带出去,在我一万大军的搜捕之下,莫说是一个人,就算一只飞鸟都未必能飞的出去,你信不信?”
赵剑魂话落不过十几个呼吸功夫,之前派出去搜捕李求书的西夏军便在冰天雪地中滚滚而来,比起张明月,书生待遇却是好的太多,非但没有被拖拽,反而还专门为其准备了一匹马。
张明月彻底绝望。
“李求书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不是让你赶紧跑,你他娘的这个废物。”
张明月终忍不住破口大骂,说是破口大骂,其实声音最多也不过平常声音那般大小。
李求书大概也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他下了马踉踉跄跄,虽然骑马,但仍然能看出来怕是被发现的时候没少挨揍,浑身狼狈,书生苦笑道。
“你以为我想,我他娘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人家四条腿?还好咱两被抓之前放火烧了粮草大营,总算他娘的不是太亏本。”
李求书一副成仁之态慨然赴死,张明月也懒得与这书生解释这么多,本以为二人进了这塞北能有一番作为减轻边关压力,却不曾想竟反而将边关逼上危急,只是见书生趁人不注意同他使了个眼色,这时才明白过来,怕是那副画有西夏五十里地貌的地图都被其藏了起来,只是冰天雪地中藏与不藏都没了多大分别,即便是藏了,边关守卫军也不可能冲过西夏边境线专门前来寻找这一份地图。
“你们两个想怎么死?”
“不想死。”
书生挠了挠头。
“谁他娘的这么年轻愿意死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你看我们两个完全不像疯子傻子对不对?只是不想死也全然无可奈何,不得不死,只不过希望你能多让我们活一点时间而已。”
“怎么?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赵剑魂也略微有些诧异居然这看似文弱实则完成放火重举的书生临死之前这么多话,毕竟大多数人在知道自己将要死的时候不是哭哭啼啼求饶就是嘴里骂骂咧咧恨不能将敌人骂一千次一万次,倒不曾听说有人临死之前跟敌人如此心平气和交谈,这两个年轻人,一个骨头硬,另一个虽不是硬骨头,倒也颇有一些书生气节。
这大概是他从戎生涯遇到的最有趣的一对了。
“遗言没有,心愿倒有一个,那就是这家伙在我逃命之前狠狠在老子屁股上踹了一脚,本来老子想着要是能活下来就算了,就当扯平,可既然老子注定活不了那这一脚的仇怎么都要报了心里才舒坦。”
张明月哑然失笑。
“你这家伙,倒是挺记仇,也罢,都要死了,你有什么气都撒出来吧,免得上了路都不能走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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