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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1)

    夜色下,王涧枫与织衣相对而立,一个俊逸无双,一个仙姿绝世,院内的亭台楼阁,花鸟鱼虫,在星光映照下徐徐生辉,光彩夺目,本当于夜下争艳,却在二人面前黯然失色。

    王涧枫布下层层防御,期待着织衣这一式“沧荒叹”,从先前两式推测,创出此招之人尚敬苍天,亦顾万民,着实不像摄印囚道的天朝霸主,但这只是拼图的一角,王涧枫仍需更多讯息,来拼凑出苍帝的模板。

    织衣星眸无暇,眸光澈亮,一草一木映于瞳中,远比其本身还要生动活现,可随着她一声倾叹,瞳中万物瞬息剧变,一时间草木枯荣,灵泉干涸,亭台楼阁灰飞烟灭,天地间满目疮痍,仿佛沧海桑田,日月变迁,尽在这一叹之间。

    王涧枫只觉这声叹尽显苍凉悲荒,凄凄然恍若隔世,仿佛置身于一个萧条破败的大世,举目无亲,牵绊尽逝,他所熟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便是拂面而过的夜风,都变得那么陌生。

    王涧枫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想要将萦绕在耳边的叹息声抹去,他抬起手,却发现手上皮肤松弛,老斑横生,一身灵力难以运转,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破败与萧条,仿佛置身于废墟之中。

    “这便是多年以后的自己,与多年以后的世界?”叹息之声如在心头回荡,王涧枫只觉自己所在的时代早已被葬下,成为过去,而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自己,与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抬起头,却惊讶的发现,织衣还是那么的年轻,风姿卓绝,仿佛无论岁月变迁,无论身处一个怎样的大世,她都理所应当是时代的宠儿,世间的焦点,尤其是那双眸,还是那么的倾世与无暇,可倒映其中的,却赫然是朽木般垂垂老矣的自己。

    王涧枫从织衣的眸中,看到了一股理所应当的从容,她的目光毫无动摇,就如同早已确定,世上无人能承载她这声“沧荒叹”,除此之外,王涧枫还隐隐看到了一丝失望,她仿佛亦在叹息,叹这样一个浩瀚大世,却无人能跟上她的步伐,伴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纪元。

    王涧枫清楚这是幻境,可只要这声叹息尚在,自己便无力打破。但幻境终究只是幻境,即便身陷其中看不到效用,不代表现实中就没有生效,织衣便是再强,也不可能真个改变幻境外的万道运转。

    王涧枫运转灵力,催动凝剑诀,攻向织衣,虽然凝剑诀在他眼前并未凝聚成形,但他相信,在现实中,自己所凝之剑已然刺出。果然,织衣动了几步,从她移动的轨迹来看,正是在回避自己催动气剑的路径。

    织衣翩然而动,面无波澜,抬手点出数道指芒,王涧枫继续施展自己看不见的凝剑诀,虽然此刻体内灵力运转极为不畅,法决催动到一半往往突然停滞,但他知晓现实中已然成剑。当然,这种极为别扭的状态的确影响极大,真正凝聚成型之剑不过十之一二。

    “除非境界碾压,否则这‘沧荒叹’无人可破,如今我只是施以意境,若全力施为,难免真个夺去岁月年华,不如就此收手,如何?”织衣倒是没想到王涧枫仍能抵挡攻势,但只要为叹息声所渲染,便败局已定,在这样一个状态下,一身修为难以发挥一二,又如何与自己抗衡。

    王涧枫却突然笑了笑,的确,如织衣所说,这沧荒叹无人可破,自己都不清楚凝剑诀成没成型,五道指芒来袭,自己也凝了五柄剑,却只阻拦了两道指芒,自己无法判断对应哪道指芒的凝剑诀没有施展成型,若非取巧激发了环龙印,只怕已然退败。

    但他王涧枫终究不是凡间之人,哪怕在常人难以企及的仙道中人里,也当了整整十八年的天才,常人无法应对的局面,在他这,却未必无解。

    “未经我允,岁月时光,怎敢加刻吾身?”王涧枫如此关头也不忘装腔作势,大话连篇,他虽不懂加快亦或减缓时间之道的运转之法,却能以体能灵力引动时间之道,哪怕只有十之一二的运转量,正常运转的时间之道也很快将周身异常时光冲散取代,王涧枫也随之恢复如初。

    织衣并不在幻境中,自然看不到幻境内王涧枫的变化,她有些不满王涧枫不知进退,还要在这胡吹大气,也不再多说,抬手又是数道指芒,环龙印防御虽强,但在她看来,王涧枫身陷幻境,防御之法总有运转不畅的时候,学不会审视适度,给了台阶不顺着下,那便尝些苦头。

    “有意思!”王涧枫重回巅峰,自信一笑,动作潇洒自如,他收去环龙印,全力施为,体内灵力奔流涌动间,抬手便是凝剑成林,虽然难以精确操控,但就这么一股脑砸过去,单凭声势,也足以令诸敌胆寒。

    “咦?”织衣波澜不惊的面上头一回有了不自然的情绪,她不敢相信竟有人能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沧荒叹”,尤其是在已经中招身陷幻境之后,这远比在生效之前找到克制之法抵挡要难上百倍!

    “哈哈哈哈,织衣姑娘,这下你相信我不是吹牛了吧!”王涧枫笑嘻嘻的准备向先前那般点评一番,却见织衣光洁无暇的额上突然浮现一道印记,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沧”字。织衣体内血液奔流涌动,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引发的脉动犹如洪钟,血气滔天间透出一股大势,隐隐在她周身形成一道真空,将她衬的宛若一尊神女。

    “方才只是施以意境,你若真能接下,再说大话不迟!”织衣催发族印,甚至隐隐有血管泛红,险些赶上王涧枫当日在大荒漠中心那般条条血管暴起,将族印透支到极限。

    “我们只是切磋指教,你又何必透支血脉天赋!”王涧枫没想到织衣会如此决绝,可余下的话却在对上她目光时戛然而止,从那纯粹至极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股近乎执着的自信,以及一种举世茫茫,终于寻得同道的欣然,王涧枫忽然理解了她为何会如此拼尽全力,这不单是在自证己道,亦是对棋逢对手的同道中人示以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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