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挟持容钦的!”唐雨柔厉声道,“不关他的事。”

    “雨柔你!”容钦蹙眉低吼,却立刻被唐雨柔捂住嘴,正想挣扎,却蓦地被塞下一颗药丸,怔住了眼,想要再发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夫君,对不起。”唐雨柔低吟一声,用匕首扎向了他的手臂。

    本就快麻木的手,无力松开,背上的人儿落了空。

    “咳咳!”唐雨柔用力咳了两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脸色虚弱极了。

    容钦大惊,欲上前将她扶起,她却执起那沾染了血迹的匕首指向他,厉声道:“容钦!我唐雨柔是皇上钦点远嫁和亲的人,从此和你再无关系!你若再上前一步……”她将匕首抵在了自己娇弱的脖子上,“我就抹脖子给你看。”

    容钦大惊,愣愣地看着她,眸中那个眼神凌厉的她,却禁不住滑落一滴泪,打在了匕首上,和他的鲜血融在一起。

    她嘶哑大喊:“容钦!我们回不去了!我们从此陌路,恩断义绝!”

    痛心疾首的话在芦苇丛里久久回荡,响彻心扉,秋风轻轻拂过,带着哀伤的悲壮,芦苇随风摇曳,芦荻萧萧,白穗飘摇,似在哭诉两人凄凉的命运……

    烽火未熄,秋风哀哀,三十个昼夜悄然消逝,天元国首席翰林学士容钦,卒。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凡人有太复杂的七情六欲,却被迫历经世代轮回,情至深时,天人相隔,那是莫大的感伤。但,所谓的死生契阔,海誓山盟,不过一碗汤水,便可抚平一切,不必再对前世负任何责任。

    三生石畔,奈何桥上,是一位面善的布衣老人。碗中盛着熬好的孟婆汤,送给一个个亡命人。她知道任何人的宿命和不甘,而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们重新开始。

    待有人上了桥,她便将新盛满汤水的碗递过去。

    接过瓷碗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是只谦谦漂亮的文人之手。

    孟婆抬眼,看着眼前伫立着的白袍俊逸男子,左眼下那颗浅紫色的泪痣倒是先引起她的注意,刻络精致的五观如仙人之画,美得震撼,那痣更象是点睛之笔,妖冶得动魄、惊心,与忘川河上的彼岸花堪称绝配。

    这么好看的男子倒是少见,可,她更诧异另一件事。除了他眼中黯然惆怅的沧桑,她并没有看出其他,甚至只是命格,也是模糊的一片!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管如何,她即使抱着一万分的疑惑,还是只能做好本职工作:“愿你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

    容钦淡淡一笑:“谢孟婆吉言了。”语罢,闭上眼,一口饮尽,再将碗交付于她,半嘲半笑地下了桥,“天元三十一年,国破,宫廷翰林之首容钦之妻,容唐雨柔,年芳十七,逼嫁边境匈奴,不知死活,翰林容钦,孤坐一室,断粮自尽……”呵,容钦苦苦一笑,看着河中朵朵彼岸花,重新开始,也未必不好。孟婆闻言一愣,连忙仔细检了番自己手中的碗,已然一滴不剩,手猛的一抖,“砰!”的一声,碗碎得四分五裂。容钦忽地顿脚,却不是因为后面的动静,从容地转过身,轻轻地道,“可否一问,爱妻雨柔,何曾来过?”

    孟婆愣神,直到他盯着自己好些时候了,才缓过神来,但依旧是惊诧的神色:“唐姑娘,一个月前来过……已经投胎去了……”

    一个月前,正是她刚到匈奴手上的时候……

    “呵。”容钦闭上眼,任泪水盈满眼眶,紧握着的手微微颤抖,罢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废人一个罢了,但愿,她不要再和像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了。

    想罢,他再度睁眼,眸中的水雾不复存在,淡淡一笑:“谢谢。”尔后转身朝着忘川彼岸走去。

    “等等!”有些顾虑的孟婆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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