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谁都不能对所有事情都未卜先知;人与人之间什么时候会产生感情、会否产生纠葛,神仙也无法预料。如果可以,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每当有事情不可挽回、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是人都会愤怒,林平之也不例外,尤其是想到她屈服在别的男人身下哭喘的情景时。
林平之吸内力越来越快,走得也越来越快,就像逃离一般,出宫门的时候已经吸完了,两位候补小太监无声的返回大内。
石磊驾着马车在等,林平之沉默的上车,马车无声的走了。
林平之尽力不去回头看东宫,也不去想洞房的床上会发生什么,自言自语的说:“今夜无人入睡……”
东宫的礼仪流程终于做完了,下人们迅速退走,把洞房留给一对新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有人敢不开眼的打扰。
夏荃儿坐在床上,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些不适,因为房中一片红色,红的和血一样,就像刚才他胸前的那一汪血一样触目惊心。她从没见过血,何况是他的血?刚才的场面太过于惊怖,那团红色太过刺眼,就像眼前的********喝了不少酒,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倒是觉得异常兴奋,他摇摇晃晃的搬了一把椅子拉到床前,坐到太子妃对面,一把掀掉她的血红盖头——他才不管乱七八糟的掀盖头流程,喷着酒气,兴奋道:“你是没看到那些江湖高手,一个两个都是高来高去的人物,一跺脚就上了房顶!还有福老公公,你都没看见,这老太监原来也是个高手,噌一声就不见啦!哈哈!”
太子口中酒气太大,熏得夏荃儿直往后躲,太子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还有那团大火,那可比烟花好看多了!你看到了吗?哈哈哈!”
夏荃儿本来就有些厌恶,一听这话也怒了,火灾如此的不详,怎么可以和烟花之美相比?况且是他特意给我放的烟花!早就听说太子昏庸荒唐,自家着火,反而还这么高兴!你是缺心眼还是脑残?传言诚不欺我,这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夏荃儿挣脱太子的手,起身离开几步才道:“殿下!你身为储君,要时刻为天下表率,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胡话!”
太子这才看清了太子妃的脸,新娘子入洞房后才揭盖头,之前经历这么多事时,太子妃一直以轻纱蒙面,所以朱厚照看清之后皱眉道:“你真丑!”
太子一点都没客气,本来他早就听说太子妃相貌普通,他也没在意,因为朱家选的正妃历来不以相貌为先,为的是避免耽于声色、误了朝政。但是他没想到太子妃“丑”到这种地步,满头黄发因为大婚,已经染黑了,但发色仍然很不自然;下巴又尖又瘦,像个狐猴。
所以太子也怒了:“你都这么丑了,还敢出言不逊!父皇母后老师夫子们每天仁义道德、天纲伦常的已经够烦了,你还要拿大道理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谁啊?”
太子性情耿直,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心中厌恶完全不加遮掩,直接就揭了短,夏荃儿知道自己样貌不好,但还从没有被人当面这么骂过,不管哪个女子被别人如此奚落都受不了。
夏荃儿心中委屈到极点,眼泪直往下掉,但没喊也没闹,硬止住哭腔道:“你如此荒唐、如此逆行倒施,将来怎么管理朝政、怎么匡扶社稷、怎么造福百姓?”
“本太子将来如何,要你来管!我朱家江山要你来操心?你以为你是谁?要不皇帝你来做啊!爷还真不稀罕!”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是你朱家的媳妇,我总要尽到我的责任,你如此无赖昏庸,朱家的江山迟早会被你败坏!你真打算做哪亡国之君吗?”
“啪”一个耳光扇在夏荃儿脸上,太子怒吼道:“我怎么就败坏朱家江山啦?我怎么就成亡国之君啦?你这丑女人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凭什么敢这么说!你再说一遍!我杀了你夏家满门!”
夏荃儿捂着脸跌坐在地,不反驳、不抽泣,看着朱厚照,眼泪只是往下流。出阁前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不要劝说太子,更不能和太子吵嘴,因为谁都知道的太子的性格为人。
但夏荃儿坚持要劝,这些年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她虽然是个女流,但也有正气和气节,不说她对不起天下臣民、对不起亿兆黎民,而且就算太子翻脸她也要说,要是皇上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就更好了,她已经看穿了太子的为人,已经豁出去了,她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一生。
“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让你夏家的人能嫁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你还给脸不要脸!现在不敢吭声了?一副尖嘴猴腮样,以后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太子说完扬长而去。
太子朱厚照从小集万千宠爱为一身,那个敢不顺着他的性子?还真没有人对他说过“亡国之君”这么重的话,今天太子也是动了真怒。
太子走了。夏荃儿心已死,反而不哭了,擦干脸上泪痕,挪到床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纸鹤,呆呆的看着,无来由的感觉浑身发冷,这空旷冷寂的东宫只剩她一人,仿佛这黑暗的天地间也只剩了她一人,她紧抱双臂,喃喃的说:这样的夜,教人如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