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涞河湾 > 四十五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在经历了一场如丧家之犬般的逃亡之后,我满心欢喜,轻松愉悦地回到上海。

    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立刻收到了无数条来电提醒的短信,连珠炮一般。看来这半个月找我的人还真不少,我一一翻看,大都无关紧要。突然,有一条短信吸引了我,短信的内容是:“你好胡雨!我是秦晓君的妻子岳芬芳,有急事找你,见信速回电”。我的心里一惊,不知道晓君出了什么事,略加思索之后,就先拨打晓君的电话,可是他关机了。无奈,只好再给岳芬芳打。打了两遍她都没接。我虽心里疑惑,但也没来及多想,就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算先去找雪儿。

    临出门的时候,岳芬芳的电话却回了过来。

    “你好胡雨!我是晓君的老婆,岳芬芳……”电话里,她的声音非常虚弱,有气无力的样子。

    “晓君呢,他怎么不开电话?”我急忙问。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我以为是电话信号出了问题,就站起来不断变换着方位,对着电话大声叫喊着:“喂!喂!喂……”岳芬芳终于开口了,这回不但有气无力,还吞吞吐吐:“晓君他……他……他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我的心里猛然一惊。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岳芬芳缓缓地说:“他死了!”

    “你瞎说什么?他怎么会死了?”这个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夫妻间闹了别扭,岳芬芳是在咒骂晓君。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不快,语气也就加重了。但是岳芬芳却哭了:“真的,我没骗你,他在保洁公司做了蜘蛛人。一个礼拜前,在帮人家洗外墙玻璃的时候,掉下来摔死了!”这回她的声音高了许多,也很连贯。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晓君当蜘蛛人,这是哪跟哪儿?但岳芬芳说的真切,不容我怀疑。再说,她没必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但这事也未免太天方夜谭了,确实让我无法接受。我决定当面向她求证,搞清事情的原委。于是我向岳芬芳提出见面的要求,岳芬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说正好,晓君有件东西要托她交给我。

    我和岳芬芳约好在她们家小区门口的那家小咖啡厅里见面,她说这两天儿子们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点,她不想在家里谈晓君,怕再勾起他们伤心。我和晓君曾在他门口的那家咖啡厅喝过几次茶,因此很熟悉。由于心情忐忑而急切,我驾车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飞速赶到。

    咖啡厅门口车位紧张,此刻早已塞得满满的。我原本可以把车停到小区里边,但我顾不上了,就直接泊在了马路边。这条马路算是幽静,两边景观树是巨大而且稠密的进口悬铃木,密密麻麻的树枝遮挡住阳光,映射的地面斑驳陆离。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早晨,我就是在这里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最终被警察抓获的。而那个时候的街道和现在几乎一般无二,只是开了咖啡厅的这排商铺,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拓建的。

    这家咖啡厅生意惨淡,一溜两排,大约有十张长形卡座,此刻只有一个女客人靠窗而坐,不用多问,她定然就是岳芬芳。

    两条长形沙发椅,背很高,将黑色大理石桌面的桌子围在当中,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岳芬芳坐在我的对面,眼睛红肿,面容憔悴,脸色晦暗。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咔叽色长裤,头发草草扎了个马尾,额头的头发上别着一朵小白花,想必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悼念她的丈夫。我一肚子疑问,没来得及开口,她却难掩悲伤,未语泪先流。我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急切的问,声音有些颤抖。岳芬芳用纸巾擦着眼睛,稍稍平复了一下之后,向我叙述起了事情的始末: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从过年之前开始,晓君就有些不对劲。他有的时候显得焦虑不安,心烦意乱的样子,有的时候又一个人呆坐很久,还会经常反复听一首小提琴曲而流泪,”

    “是人在天涯!”我忍不住插话。

    岳芬芳轻轻摇了摇头,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曲名我不知道,我只注意他的情绪,起初我怀疑是那个女人来找他了。但观察一段时间之后,我的直觉否定了我的想法,后来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事,无非就是事业不顺而已。我也没问,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从不跟我说关于事业上的事。但是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家里的所有开销他能安排好。我从不指望他能大富大贵,他能有这份责任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就算暂时欠点外债又怕什么,慢慢还呗!可是过了年之后,他就变得更加奇怪了。他很少出门,而且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这在以往是很少见到。另外,他的手机总是关机,有的时候即便没关,有电话进来他也不接。更奇怪的是他还主动接送儿子上学放学,而且天天跟他们谈心,谈人生观、价值观,谈做人的道理。大约从半个多月前开始,他每天一早送完儿子之后就匆匆出门,一直到晚饭时才回来。他照例不跟我说他每天的行踪。直到那天上午,有个陌生电话打来通知我,说晓君在七宝的一幢大厦外擦玻璃,不慎掉下来了……”岳芬芳再度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他怎么会去给人家擦玻璃呢,简直匪夷所思!”我摇头表示怀疑。岳芬芳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才搞清楚,晓君半个多月前开始在一家保洁公司上班,干的就是高空擦玻璃的活,俗称‘蜘蛛人’”。

    我一时间有些茫然。“蜘蛛人”这个职业我有所耳闻,虽然收入颇丰,但极具危险性,而且社会地位相对低下。晓君怎么会突然放下身段?再说即使每月能挣到两万,想存一百万,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年。况且那一百万还是涨水的。晓君想靠干“蜘蛛人”还吴大海的债,根本不可能。但这时我不能确定关于晓君欠的那笔债,岳芬芳是否知情,对此就没敢多说。而是趁着她停顿的间隙,我问了她另外一个令我好奇的事情:“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是指的谁?”

    不知为何,经我一问,岳芬芳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恐怕你们没有人会知道那个女人……情感方面,晓君一向隐藏的很深,从不向人表露。我跟她能结合,也是因为二十年前我意外发现了他的秘密之后……”

    岳芬芳忽然住了口,上牙咬住下嘴唇,犹豫片刻,然后努力挤出一丝苦笑,说:“这件事情我还得从头说起。我对晓君是一见钟情,暗恋到几近痴狂的地步。那个时候,我们在黄河路同一家酒楼打工,当时追他的女孩很多,其中有两个长得还非常漂亮。跟她们相比我毫无优势,然而晓君对她们一直都不为所动。后来大家都说晓君眼光太高,我就更不敢向他表白了。但我忍不住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自觉地研究起他来。那个时候我是在一楼当迎宾,也顺便代收报纸信件。当时通讯很不发达,我们酒楼只有一部电话,是专门用来订座的,普通员工不能使用。所以书信还是我们这些外地人主要的通讯方式。后来我发现晓君经常会收到一封从广东惠州寄来的信,我注意到他在看信的时候满脸的甜蜜,表情异样。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早已经心有所属。同时我也能感觉到,他是个感情专一的人。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千方百计也要嫁给他”。

    岳芬芳把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伤心地抽噎起来。我没有打扰她,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诉说。我想,这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这个时候让她重新回味起来,定如千针刺心般痛苦万分。

    “广东的来信大约半个月一封,”岳芬芳稍稍平复下来之后继续说,“我每次收到之后总是留在手里一两天。看着那信封上隽秀工整的字迹,想象着那个女人的模样,我的心里酸溜溜的,嫉妒的要命。我曾在无聊之中,模仿起她的笔迹,后来竟然发现,我不但能写的像,而且还写的比她好。根据字如其人的说法,我武断地认为,她也许没我长得好看。于是就无端的平添了几分信心。我无数次犹豫挣扎着,想要拆开信封,对信里的内容一探究竟,但想着晓君期待的眼神,终究下不了手。可每次当我把信交给他的时候,他只是礼貌的说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走。那热切的目光和迫不及待的样子,深深刺痛着我。于是我又后悔,怪自己不够狠心。就这样,反反复复,无数个轮回。直到有一天,信封里硬硬的夹着一张照片,我终于就忍不住了。那是一张明星照。从胸部往上,整张脸占着照片的一大半,看的真切。她眼睛很大,鼻子很高,笑容使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酒窝清晰可见。她微卷的长发顺着双肩垂到胸前,火红色的高领衫映的她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同时也让照片色彩鲜艳,热情洋溢起来。看到那张照片,我就有些气馁了,她的美貌我自叹不如。但我不死心,也不甘心,就成天胡思乱想起来。我想明星照跟真人是有差距的,况且我自以为自己还有身高上的优势;即便是她的一切都比我好,但我和晓君天天见面,只要主动出击,机会就比她多得多。那天我仔细品读了那封信,惊异的发现他们的交往其实还处在互相中意的初级阶段。我敢断定,他们还没有完全挑明,最起码晓君没有挑明。这个发现让我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觉得有机可乘了。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最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而且还付诸实施……”

    岳芬芳的喉咙发涩,嘴唇有些干裂,我示意她喝口水。她摇摇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用了三天的时间,照着那个女人的笔迹和口气,给晓君写了一封信。跟他说‘我们’不合适,‘我’已有了心上人,而且快要订婚了。我怕出破绽,所以把信写得简短。而且我还把那张照片放了进去,说是让他留个纪念,其实我是为了增加这封信的可信度。信写好之后,我请了三天假,只身赶往惠州,找到信上那个地址附近的邮局,把信寄了出去。我原本的计划是寄完信就立即原路返回。但站在邮局门外的那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我要亲眼见见她。那是在惠州近郊的一个街道上,我很轻松就找到了她的住址。我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等到了她的出现。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从我身边走过,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离我不到一尺。她的容貌比照片上毫不逊色,她浑身散发着青春自信的活力,就连身高也与我相仿,并且更加匀称。我立刻自惭形秽起来,那一刻,我望着她的背影发呆,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我有放弃计划的想法,但只是一瞬间而已。晓君收到那封信之后,表面上镇静自若,但我能洞察到他内心的痛苦和颓废。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自尊心太强,虽然写好了一封追问的信,但一直没寄出去。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不失时机地主动出击了。后来的事情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我先是竭尽全力靠近他,创造机会努力把生米做成了熟饭。这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难,因为我自信还略有姿色。虽然比不上那个女人,但跟眼下围绕在晓君身边的女孩相比,还差不到哪儿去。关键是我用心,一旦处心积虑,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成之后,我就立刻向全世界宣布,故意嚷嚷的尽人皆知。虽然搞得晓君很难堪,但他又无法否认事实。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连续没收了那个女人的三封来信。最后我偷了晓君写好但一直没寄出去的那封信。我用那个信封装上一张我和晓君的亲密合影寄了过去,没写一个字。那张照片是我强拉着晓君去外滩拍的。再后来,那个女人就彻底消停了。”

    岳芬芳把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紧咬着牙,似乎进入痛苦回忆之中。我仿佛听书一般听着她的叙述,这跌宕起伏的剧情让我瞠目结舌。这么多年,我们居然对晓君的这段往事一无所知。而且根据时间推算,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就是我在黄河路杀蛇的时候。我们几乎天天见面,他居然能做到丝毫不露痕迹。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出于好奇,我忍不住问。

    “她叫纪嫣红,你们肯定不会知道她,”岳芬芳武断地说。

    我一时无语。的确,关于纪嫣红,晓君对我们只字未提。我也没必要跟她说昨天在无为老家,有个女人给我纪嫣红号码的事。

    大约沉默了两分钟,岳芬芳猛地坐直身子,提高了嗓音说:“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我觉得我能把晓君抢到手,然后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好地伺候他,我相信能让他感到幸福。虽然我的手段可能在你们看来有些卑鄙,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我也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终有一天,晓君会忘记那个女人。可是后来我发现,晓君根本忘不了她。他一直保存着她的那张照片,还有一件她给他买的西服。那件西服是红色的,想必你也见他穿过。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但我不敢碰触。直到儿子快出生的时候,我才大着胆子,试探性的毁掉了那张照片。可是被他发现后,他的反应激烈的超乎我的想象。后来那件西服我就没敢再动,一直让他保存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晓君在外面从来不沾花惹草,从来没有绯闻。但我总是怀疑,他这个样子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女人。这让我莫名的生出醋意。我甚至一度盼望着晓君能有一次外遇,好让我否定自己的想法。可是以我的敏感,以及对他的了解和关注,我能肯定他没有。这个想法伴随我多年,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现在我更加坚信了这一想法。因为他走的那天天已经很热了,可是他却翻出了那件十几年都没穿过的西服,他到死都要穿着那件衣服。我知道晓君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对我,他只有一份责任。但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白头到老,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甚至还一度为我当初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然而这几天我的良心备受煎熬,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想,是我的自私害死了晓君。假如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女人,那么不管他遇到怎样的困难,我想他都不至于会绝然选择一死了之……”岳芬芳数度哽咽,但还是大致讲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你是说晓君是自杀?”我忽地站起来,大声粗暴地打断了岳芬芳的话,把她吓了一跳。她稍作镇定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他这又是为什么?”我顾不得自己的失态,用手敲着桌子急切地问。

    “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但我感觉到,这一切他早有准备。三个月前他就给自己买了一份高额意外险,受益人是我。他在保洁公司也有一份保险,这两份保险赔的钱,基本可以够我们生活好多年了,包括孩子们的学费。他给我留了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李明的,后面注明孩子上初中的事找他办。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我跟他分歧很大,还为此吵过几次嘴。我想带孩子们回老家上学,这样费用要小得多。晓君对此坚决不同意,而是坚持要送他们上苏州的私立学校,他说李明的孩子就在苏州上学,那里条件非常好,也能参加高考。可是两个孩子光学费一年就要十万。关键还要持续的付出,到高中毕业不说上百万也差不了多少,其实对此就连他自己也毫无把握。”岳芬芳忽然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缓过神来。继续说:

    “还有另外一个号码就是你的,他叫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说着,岳芬芳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我,“这是晓君这几年写的东西,他还是习惯用笔写字,他的理想是要写一部长篇小说,他可能是想让你你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我彻底呆住了,我想掰开笔记本上的纽扣,但是手颤抖的厉害。这个时候岳芬芳却已平静了许多。她帮我打开笔记本,并且从夹层里拿出一沓纸,是银行的流水帐,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最近半年的账务进出。其中的一个被笔圈过的账号,连续很多天,每天汇出一万。她指着这个账号说:“我有种预感,晓君的死固然有孩子学费的缘故,但不是重点,肯定和这个人有着巨大的关联。既然晓君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不想再多问了。但是有个细节我想告诉你,就是六一儿童节那天,儿子们在学校有个表演,我和晓君一起去看。在小区门口,有个大个子男人和晓君打招呼,晓君当时脸色很难看,而且还有些慌乱。他打发我先去学校,然后就和那人坐在学旁边的亭子里交谈。那个人剃着个桃子头,皮肤雪白,胳膊上有纹身,说一口东北话。后来晓君过了好久才到学校的礼堂,他来的时候,正好是儿子们和他的同学在表演舞蹈剧《拜访春天》,他就站在门口看。我在离他不远的人群里,发现他泪流满面。当时我还有些奇怪,我以为他是被伴奏的音乐勾起了往事,因为《拜访春天》这首歌是他以前最爱弹唱的。后来连续几天,晓君都会在半夜起来,坐在儿子的床边呆呆地看着他们睡觉。我虽看出这种举动的确很反常,但他跟我平时语言沟通太少,我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结果的,因此也就没有多问。直到那天早晨……”岳芬芳再次泣不成声,我亦是心如刀绞。我明白那个人就是吴大海派来的小东北阿锋。我不清楚那天小东北究竟对晓君说了些什么,但我隐约觉得,晓君最终下定自杀的决心,定然于此有关。同时我也明白,晓君是想让我把那几页银行流水交给小东北。告诉他们,从法律上讲,他们的帐已经清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暂时缓不过神来。我心乱如麻地看着晓君的笔记本,看着他那满纸潇洒飘逸的行楷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岳芬芳起身告辞。她在临走时还叮嘱我,暂时不要张扬,因为晓君的父亲前年去世了,母亲现在身体也不好,家里人都决定先瞒一日算一日。我默默点头,但身体软软地窝在沙发里,动弹不得。

    我从咖啡厅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膝盖摔破了一块皮。虽然按照上海人的说法,出门摔跤,大不吉利,但这一跤却让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天已擦黑了,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回想着岳芬芳对我说的那些事。刚才囫囵吞枣地听完,来不及细想,来不及反应。现在牛反刍一般,慢慢咀嚼,细细回味,心就一阵阵的刺痛。尤其是想到晓君夜里看着儿子睡觉这一节,我不自觉就泪如雨下。我想不明白,晓君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并非毫无牵挂,是什么让他如此决绝,不惜一死。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坎跨不过去,大不了耍赖撒泼又如何。难道自尊和面子真有那么重要?况且他还明白,吴大海的那笔钱从法律上讲,已经还清了,如果单纯只是这件事,他根本没有必要走这条绝路。我忽然又想起家远曾经叮嘱我要注意晓君,现在细细品味他当时的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家远的言下之意,可能就是想说晓君的精神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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