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说，阿音什么都软，唯独心肠硬，……
如今，是他错了，她是个硬骨头，倔脾气，却独独生了副软心肠。
慕容音无力地被拖走，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砸上精铁镣铐，又被押上囚车，她倏忽间明白，他不是神，不能飘飘下落，不能扬手一指，将对手全都化为齑粉。
原来……
他也会这般无力。
慕容音忽而像被抽干全身力气，跌坐下去，压断一片枯枝。
“押她……上朕的车驾，若她不安静，就喂药。”
慕容随冷冷瞥了她一眼，似乎刻意要对她说一般：“如今擒得敌首，朕……要带着他，去敲开云中郡的城门！”
“你混账！”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慕容音顿时又开始挣扎，听雪急忙要来捂她的嘴，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前的那些事吗！你潜身缩首，禽兽不如……当初葬身南境的数万亡魂，只恨不得生啖你肉！”
听雪心头猛然一惊，再顾不得君臣礼法，劈手将她击晕。
这要是再由得她说下去，恐怕皇帝最难受的地方，就要被当众揭破了……
“臣这就带她下去。”
慕容随面色冷得如一块寒铁般，却还是点了头，听雪心中恍若大石落地，背着慕容音送上皇帝的车驾，怕她在颠簸中醒来，又从怀中掏出个小药瓶，抖了些药粉化水喂下，才悬着心下了马车。
一转头，却迎上皇帝冷峻的目光。
这几年，皇帝越来越杀伐决断，也越来越不近人情了……
“陛下……郡主她……睡过去了。”听雪轻声回禀着，又小心劝谏，“方才那些话，想来也是宣平王告诉她的，并非她本意。”
“朕心中有数，”慕容随显然不想提及这件事，并未再理会听雪，径自上了马车。
车中安安静静，听雪那一击的力道控制得极好，后来又喂了药，慕容音躺在软垫上熟睡着，眼睫却挂了一颗泪珠，脸上也满布泪痕。
纵是做梦，也是在哭着。
慕容随轻轻叹了一声，方才在马上，自己恨极了她，恨她不分是非，竟然护着敌国皇子。
可如今……心绪又说不出地复杂，她心中曾住着一个薛简，可自己却将那人从世上抹去，也在她心头狠狠扎了一刀。
后来她心中又住了个容成，可自己……却又将她从那人身边拖走，不留一丝情面。
慕容随又瞧了她一眼，终是回过身去，提笔批起矮几上的奏折。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星子已经挂满夜空，慕容音才醒了过来。
似乎是自己被听雪敲晕了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也肿得难受，又过了一会儿，慕容音才猛然想起，许慕宽……被抓走了！
“该死的皇帝……”
慕容音随手抓过狐裘披上，想要下车，一回头，才忽而发现，皇帝一直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