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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好总是瞬间即逝(1/1)

    毫无虚荣!廖希文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尖刻。他向她介绍了离散数学中二值逻辑的命题,她像小学生一样仄楞着脑袋,认真地听着,还做了笔记。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小插曲。两个月后,她突然来找他,他当时很忙,问她是否有急事,她说没有,转身出去了。待他处理完杂事,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发现她还在会客室等他。他认真起来,以为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谁知她说:“我对您二值逻辑的命题想了很久,觉得用模糊数学理论原理处理商场上的不确定因素,恐怕会更好一些。”

    简直不可思议!她找他竟然是为了一个与她实际生活毫无关系的形而上学问题。他问:“你花了很多时间研究这个问题?”

    她说:“是啊!我突击了一个月中学数学速成,才弄明白离散数学和模糊数学,当然是囫囵半片。”

    他问:“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她耸了耸肩说:“不知道,我觉得挺有趣。”

    从那一刻起,他目中无人的视野就清清晰晰地刻住了她的影子。她的灵性似乎无所不及,有着无穷无尽的探索欲,小小的脑袋里仿佛有拓展不完的空间。他开始喜欢和她在一起海阔天空,用语言玩智力游戏,她像一本只要翻开了就读不完的书,总有新内容新感觉,而且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感到吸引。

    她和传统女性最大的不同是,她从不在男人面前把嘴张得傻乎乎的,露出一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尊容。她和现代女性最大的不同是,她从不用任性来表现自己的个性。记得一次他同时接受两家新闻单位的采访,一位中央报刊初出茅庐的女记者,开口闭口“你们地方报纸如何如何”,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连他都感到忿忿。但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良恭俭让的微笑,这和她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似乎相悖,他觉得她是有意识压抑自己。事后他问她:“你觉得忍让是一种美德吗?”

    她奇怪地反问:“我忍让谁了?”

    他说:“你不觉得那位女记者有点咄咄逼人吗?”

    她笑了:“她怎么能逼到我,我比她有实力。”

    他说:“你这么自信?”

    她说:“当然。要强是勉励自己;要尖是勉强别人。有实力的人不需要勉强别人她说小时候听过一个笑话:有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事事要尖。一天保姆给他盛了碗稀饭,他蹬腿撒野地哭闹要尖啊!要尖啊!保姆忍无可忍,把稀饭扣到他头上,说给你个“尖”。她讲得哈哈大笑说,我可不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她那与生俱来的平和豁达经常给他一种安静的享受,这是妻子从未给予他的。钢铁研究院原来也是项目合伙人,签约前一天,声称资金困难,退阵了。他很恼火,把一个茶杯狠狠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正好她走了进来,她一声不响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碴,像个忍气吞声的小保姆。他余火未消地问:“面对这种言而无信之徒,你就不生气?”

    “我?”她似乎没有准备,突然愣头愣脑地操起了一个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问:“生气是不是应该这个样子?”

    他被她的滑稽之态逗得大笑起来。他问:“说说看,你为什么不真的生气?”

    她说:“各有各的难处嘛!己所欲亦勿滥施于人,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宽容别人就是宽松自己,无怨无恨,心平气和,多好!”

    他真的平静了下来。

    那天,他们一同实地考察高合金生产基地选址,天气突变,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躲在一棵大树下。突然,林惜雪用食指按在嘴唇上“啸”了一声,说:“怪事!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她闭上了眼睛,专注地回味着。他觉得挺好笑,推了推她说:“你是不是找到了前世的冥感?”她懊恼地睁开眼睛说,“真遗憾,让您给吓没了。”

    他说:“如果是真实的存在就跑不了。”

    她说:“未必。您看那是什么?”

    东边有雨西边无雨,西边天际凌空架起了一条绚丽的七色彩虹,灿烂的下端,一端搭在碧绿的山峦上,另一端似乎伸向虚幻的无极。她说:“天空出现彩虹时,我们恰好站在蒙蒙雨雾中,等我们走出雨雾,彩虹又消失了,可您能说彩虹没存在过吗?”

    他也有了几分浪漫感慨,说:“是啊,美好总是瞬间即逝。”

    她又说了个“未必”:“人的感知楚有局限的。我相信空间足多维的,也许在未知的某一维空间,时间是静止的,历史和未来像一条凝固的长河,只要你站到特定的角度上,可以俯瞰一切。”在黄昏剪影中,她的样子很神圣很神秘,蒙胧的眼睛里闪烁着迷幻般的色彩,湿漉漉的黑发周围竟然亮起了一轮光环,那是一种使人体透明发亮的内在光芒。廖希文诧异起来,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从不涉足神秘论,也从未领略过冥冥之中的感应,但那一瞬间,他感到她美得绝无伦比,简直就是天使!

    他害怕了。他开始想摆脱她,但这时她变成了附体的女巫,紧紧地缠住了他,无论白天还是梦中,无处不在!终于他克制不住自己了,试探着走近她。

    那天,他第一次涉猎她的感情生活,他问:“你为什么不结婚?失恋过?”

    “没有。”

    “有过追求者?”

    “没有。”

    “有过意中人?”

    “嗯……”她“格格”笑了起来,“有过,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是什么意思?他缺乏荒诞想象,好像无法走进她的情感世界。他说:“你应当现实一些。”

    “我知道,”她自嘲了一句:“可现实是没人要啊!”

    “是男人不要你,还是你不要男人?”

    “都是。男人看我不是女人,我看男人也不是男人,我生活在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的中性人世界。”

    “我也不是男人吗?”他自认为勇敢地说了句挑逗性的话。“您?”她笑了起来,“您是上帝!”

    “什么意思?”

    “上帝与我同在,但不同类啊!”她眨巴着眼睛,里面仿佛有一颗顽皮的小星星,活泼地在两只眼睛间跳来跳上。这是一双阻止邪念的眼睛,他被击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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