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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大胡子踢馆(1/1)

    九月初六,红江洲的旷野里,开始有人搭台子,划地盘。有些参会人已经提前来了,在通泉城里住店,会友,逛街,不亦乐乎。更多的参会人,自己包了船过来,在江边驻扎等候。涪江上一时千帆林立,百舸争流,大小船只往来如梭,竟是热闹非凡。

    杨震在这时候是脚不沾地地忙啊,带着手下几大捕头,穿梭在红江洲,通泉码头,各大客栈,甚至柳林风酒馆,刺探情报,亲自盘查。这大胡子皱着眉头,仍然是满肚子疑问:他奶奶的,真就是个农庄会?没有秘密可言?

    事情有时候单纯得让人难以相信。

    一个这么说“哈哈哈,农庄开大会,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没有过事啊,本庄主听到消息,左右无事,就过来了。”一个那么说“你想想看,果州顺庆府,毋员外领的头,能有错的吗?毋员外,那人家那是,多大的名气啊,没说的,老汉我奔着这个名字就来了。”另一个又道:“在下认得那清江屯的宋庄主,天元霹雳手,好一条汉子,本庄主信得过的。管他神农千庄会有事没事,本庄主大可以见见老朋友,顺便在通泉买点东西嘛,权当赶集啦!”

    杨震其实也听说过天宁庄毋昭远的名头,清江屯宋平,年纪轻轻,那也是名气不小,远近皆有所闻。这两人合起手来搞了这事?杨震将信将疑,到红江洲上,把那些搭台的,划线的,甚至埋锅做饭的人,都拉过来问了话,做了详细的笔录。

    厨子头胖乎乎的,满脸油腻,也不知几时洗一回,满脸是笑:“哎哟,杨大人,您别见怪。我就是个厨子,谁出钱办酒席,我就办去,横竖是做饭给人吃,给谁做不是做啊?金沙帮请我们来不假,开大会也得吃饭不是?他们让我们什么都甭管,只管认真仔细,把这填肚子的活做好就是。”

    今日,杨震又看见,金沙帮渠江分舵,一支人马在红江洲煞有介事,扎着红头巾,三个一队,五个一群,吆吆喝喝地维持秩序了。

    张捕头笑道:“老大,看不出来啊,这帮混蛋,还真是认认真真搞大会了。”

    杨震和几个捕头互相嘀咕着,越嘀咕,事情也越像那么回事,可到底心里不怎么踏实,开会还有三天,那清江屯据说也不远,要不去拜访拜访这位宋大庄主?

    杨震说干就干,一行人风尘仆仆来到了清江屯。

    这庄子好大。一条小河弯又弯,绕出一块世外桃源来,自成体系,成了一个镇子,镇子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校场,三棵黄桷树对着一个武馆,清江屯义安庄庄主宋平便在那武馆里。杨震心急,管不了那么多,提把大刀便往武馆里闯。

    “嗨哟,有人踢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这武馆里的弟子便一个个提了刀枪冲出来,又哪里是杨震的对手?只听得哎哟哎哟之声四起,杨震一把沉甸甸的大刀当棍使,刀背砸开兵器,刀面拍人屁股,把众人掀了个七零八落,杨震大喝一声:“宋平,给老子出来,出来!”

    一位威猛的汉子,三十来岁,终于带着满脸的怒气出现在杨震面前。好端端在家里,被人踢上门来砸了场子,天元霹雳手宋平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挥动一杆长枪,欺身而上。

    杨震笑道:“哎哟,宋庄主号称霹雳手,拿杆枪来战,算什么?”

    那宋平冷笑道:“阁下这大刀少说也有六十斤,宋某如何托大,徒手来战?随手用这大枪试一试,也是看得起阁下。”杨震笑道:“好极好极,杨某原也想着,大刀和肉掌如何比试?太占便宜了些。”

    两人便不再废话,叮叮当当地战在了一起。要说杨震这刀法,确实不错,加上那刀十分的沉重,抡起来呜呜作响,乃是寻常兵器没有的劲道风声,听得武馆众弟子脸色大变,心道,这么重的刀,人要是被扫中,岂不是断作两截?

    宋平几个回合下来,也觉得双臂发麻,手中这寻常白蜡棍的长枪,如何能与那大刀争锋?使不上劲,便如麻杆一般,轻飘飘聊胜于无。

    宋平也不是寻常之辈,稍一凝神,便寻出了门道来,这大刀力沉,杨震力大无穷,但凡刀法的大力招式,总是抡圆了才能使出来,断断不能随意变招的,所以只能在招式呼应和身法衔接上进行弥补,而宋平这手中长枪却轻便之极,最适合干扰挑逗。宋平便瞅准了空子,气运丹田,挥手把那长枪舞出九组梅花影来,飘飘忽忽,闪闪烁烁,变幻极快,却是蜻蜓点水一般,不断地袭击杨震的双手,一下子忽又十分深入,朝心胸门户直刺而来。

    杨震如何能封得住这样迅捷无比,不知道扎向哪里的枪尖来?当下好一顿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宋平得势不饶人,更是一枪接着一枪地绵绵不断,扑面而来。武馆弟子平常哪里见过师父使过这样的大招,便都齐声喝彩起来,一时间掌声雷动。

    杨震且战且退,心道,这宋平到底是凭借一双霹雳掌成名的,这快枪迅捷倒是迅捷,其实也华而不实。舞出那么多的枪花,呼呼作响,威风凛凛有什么用,终究是不如一枪制敌的,这么久了,虽然气势上占了上风,可杨某不也还好好的,毛也不少一根?

    杨震便在那且战且退之中,慢慢又把九环锁龙刀法用上,退着退着,忽然来了个刷刷刷三刀,也是迅猛至极,那宋平的长枪便被砍掉了好些红缨子下来,宋平吃了一惊,正寻思如何应对呢,杨震又是刷刷刷三刀劈来,宋平啊呀一声,便纵身后退。

    这样看来,这比试却并不是一面倒的,师父神威不起来,武馆众弟子顿觉无趣,一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凝神去看二人刀来枪往地相斗。

    两人杀得难分难解,堪堪斗了一百二十回合,仍然是你压不倒我,我也压不倒你。杨震心道,这宋平竟然如此厉害?他并不擅长兵器的,随手拿杆枪便能和我打平,细究起来,岂不是我占了这大刀的便宜,真本事却不及他的?

    那宋平也在想,此人是谁?一柄大刀沉重异常,而灵动不失,实在是难得的好手,自己用了这长枪,费尽全力,也只不过占了一丁点儿的优势,中间还不小心,被他刀锋扫中,缨子断了七七八八,如同秃头癞子一般难看,这可丢人得紧。就算自己一对霹雳掌不至于输他,可赤手空拳,又如何与他的大刀对阵?

    这一愣神,两人又斗了二十多回合,宋平边打边笑,道:“哈哈,朋友,一手刀法果真不错!宋某这棍棒功夫,再要奉陪起来,可是有些吃力了。”杨震听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放低了姿态,要给自己一个台阶的,当即笑道:“宋庄主哪里话来,随手一杆大枪,便与在下斗了个难解难分,不分伯仲,果真是英雄了得。”

    围观的众人听这两人,你吹我捧,却并不罢手,便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见那刀枪相战的间隙,杨震朗声笑道:“宋庄主,你我已经斗到第一百五十回合了!真是棋逢高手,将遇良才,在下斗得十分酣畅。可你我无怨无仇,何必要比?这架便不打了如何?”宋平虚晃了一枪,一个收势,跳了开来,笑道:“朋友不打不相识,阁下刀法精妙,宋某好生佩服。”

    杨震收了刀,柱立在地,笑道:“在下通泉县尉杨震是也,今日求见宋庄主,乃是有些话想聊一聊。”围观的武馆众弟子才知道这人,并非是来踢馆的。这人不过是个县里的武官,竟然能和师父一百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也算有两把刷子,是个人物的了。

    “啊,原来是杨大人,稀客稀客!”宋平拱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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