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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默默兮气冥冥(1/1)

    神州大地从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数百年前,唐宋有道家真人,名曰陈抟,自号扶摇子,尤擅黄老之学。世人皆尊称他为“陈抟老祖”。陈抟隐居武当山九室岩,闭关修行、窥得天境,著有《胎息决》与《指玄篇》两本道家内功心法。元贞所说“蛰龙法”便是《胎息决》中睡功法门,以修习“龟”、“蛇”、“龙”、“虎”、“鹤”五种神物的呼吸方法实现胎息。

    陈抟有歌传于后世:“我生性拙唯喜睡,呼吸之外无一累;陈抟探得此中决,鼎炉药物枕上备。”说的便是这蛰龙法的玄妙之处,在睡梦中借呼吸之气归入丹田窍内,使得真气团聚不散,即使小睡也可温养丹田之气。日修夜练,日积月累,睡梦中使真气凝成胎元,一年可抵常人数年功。实乃修习内功的精妙法门。

    这是陈化及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夜里不打坐,而是卧在破庙的干草上和衣而睡。可这蛰龙法虽是教人睡觉,却另有讲究:身体须侧卧,左手劳宫穴放在左太阳穴处,枕于头下,肘弯曲;右手放于丹田处,左右手之间互为太极图中阴阳鱼;腰背挺直,肩要平顺,尾闾提起,舌抵上腭,腿部弯曲似半圆!

    陈化及刚躺好,便听元贞法音悠悠传来:“我欲睡兮睡未眠,学就了,真卧禅!神默默兮气冥冥,蛰龙虽睡睡还醒!意守丹田,独立守神,参!”

    有了数月的悟元桩和静功打坐基础,陈化及侧卧细听元贞所述心法,登时便有感悟。“原来这睡功蛰龙法竟如此和于阴阳……”陈化及心中暗暗感叹。

    修习至子夜时分,天地之气相交。陈化及耳边又有元贞声音传之入密:“夜入子时,当换姿势——目半垂,收一足,十指如钩,阴阳归窍,此乃‘外日月交光’也!一手掐子诀,指生门,一手握剑诀,开天门,闭地户,心目内视,坎离会合,此乃‘内日月交精’也!”

    陈化及当下心领神会,凝神照做。只一会功夫,便觉得周身热气升腾,四肢百骸一股暖流缓缓涌动,仿佛置身于清净水流之中,让人只想闭目睡去。

    一夜时间过得飞快。陈化及睁眼时,林间的鸟雀也刚刚醒来,在关王庙前的枝头扑扇着清晨的雾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陈化及一跃而起,踱步出了庙门。天地仿佛从未如此宽广清新过!陈化及按《悟元参证》中呼吸吐纳之法,仰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纳,以我气引动乾坤之气,把握阴阳,站下悟元桩!开始了新的一天。

    少年陈化及哪里知道,虽然体内仍然真气全无,但他神魂觉醒的种子已经如破土萌发的嫩芽,在他身体最深处,蓄势待发。

    ……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弹指间,三年过去了。

    云蒙山关王庙前懵懂的少年郎,已经成长为眉目间英气十足的秀颖男儿。三年里,陈化及日复一日苦学医术,年复一年修习功法。因为丹田全无真气且他志不在武功,元贞并未教他丝毫拳脚功夫,只盼陈化及用上乘内家功夫强健身体,实现他悬壶济世的心愿。而陈化及天资甚高,再加上无一日懈怠,已经渐次进入“心境一如,心息相依”的境界,无论站桩还是睡觉,皆忘我忘息!随着练功深入,内景也日渐丰富,妙觉横生。目力听力、身体感知敏锐异常,即使外界细微的气流涌动,他也立刻自知。种种体悟,过去是求之不得,而今不求自得。

    这一日清晨,陈化及在庙前林中用功,浑身大小关节形曲力直,神松意紧,肌肉含力,骨中藏棱,神犹虎豹,气若腾蛟。站桩时轻灵浑然,全身血液有如水钻沙之意,按之又如水中漂木,全身又像湖水空舟,漂摆无定,惟风力是应,听其自然。

    一只麻雀飞过林子,见陈化及如如不动,以为是树木,便收翅落在他肩头歇脚。陈化及此时感觉何等敏锐!麻雀尚未落下,神魂便已感知。身形不动,待麻雀双足刚落肩头,便使出混元内劲,肌肉微微下沉。麻雀落空大惊,急忙蹬爪要飞,却被陈化及微动卸掉了它蹬飞之力。麻雀惊慌,振拍双翅要逃,陈化及腰腿一扭,如蛟龙搅海,无论麻雀向哪个地方拍打翅膀,腾飞之力总是被无声化掉,周遭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让麻雀有翅难逃。

    “好,好,好!”元贞的声音远远传来,陈化及睁开双目定下身形,麻雀突然感到天罗地网消失,立刻振翅高飞。

    “你虽无真气,但却自悟借气使力的道理,实在妙极!”元贞手握拂尘翩翩而至,大笑道,“世间少了个功夫强手,却多了个少年大医,也算人间造化,好!”

    “徒儿和麻雀戏耍,师父勿怪!”陈化及见元贞行至,拱手恭敬道。

    “不妨事。“元贞笑道,“为师准备去热河寻一味药材,或许七八日,或许十数日才能回来。”

    “师父,不如化及与你同去,也好路上有个照应。”陈化及说道。

    “你专心学医、练功,不可懈怠。我自去无妨。”说罢,转身飘然离去。

    陈化及自拜师以来,还从未与师父分开。现在眼见元贞顷刻间便仙踪全无,心里不禁略感失落。独自返回庙中,整理收拾大殿物品。几年来,小庙从未修葺,历经风雨,显得更加破败。

    陈化及用抹布擦拭门窗、供桌与关帝像,认真细致。关帝像后有暗盒,陈化及擦到此处,打开暗盒取出一本旧存于此的书籍——原来是阴使君李文成的那本《青阳宝卷》。“唉……”陈化及睹物思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前辈,化及惭愧,一直未有因缘去寻那阳使君汤似闲。你在天有灵,书本安放此处权请放心,待我学成医术出去,一边治病救人一边寻找阳使君,了你心愿!”

    说罢,恭敬放回宝卷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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