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山红了眼睛，他流着泪，歇斯底里对着京都方向吼道：“不行啊！老师，我等不及了啊!我每一天夜里做梦都会梦到我母亲那天黎明拿着丹药给我让我跑的场景啊！忘不掉啊！”说到这里，何知山偏过身子看向大儒凄惨一笑，“老师，您知道吗？在与您一战之后，何家虽不敢直接将我灭杀，却让人给我带过来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堆鸟骨和羽毛……那盒子里的，是我母亲啊！”何知山说到这里，眼睛里满是红光，露在外面的身子也隐隐浮现紫色纹路，“那一天，我把那个盒子焚炼成一颗珠子——塞进我的心中。之后我活的每一天，都已不是为了我自己啊！”
大儒听完，也是愤恨不已：“他们竟敢如此！知山，你随我……”
何知山见大儒似要规劝自己，笑了笑，打断了大儒：“老师，您想必也已经看出了，我已经入魔了啊！我的人族血脉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我，您应该也知道——入了京都，这辈子就出不来了，即使有您的回护！老师，我可以被囚禁，可以死，可以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这些都可以呀！可……那不是现在啊！我要死，也得看着何家灭绝了再死啊！”说道最后，何知山面上再无一丝表情……
大儒闻此，身子一阵晃动，竟有些站不稳了……
大儒看了何知山好久，何知山也和大儒对视了好久，一双眼睛悲怜，一双眼睛坚毅，两人就这么看着。
大儒终究是年纪大了，再加上短短的这么点时间经历那么多，心神难免疲惫，终是败下阵来——他又是一声叹息，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何知山见此，咬崩了牙齿，血从嘴角溢出——他知道放自己离去，违背了所行所尊的道，老师心中会有多大的痛苦，也许当初因解开封印而受损的根基会因此而再次受损；他也知道放自己离去后，老师绝对会回京都调查此事以及被调查，而一入京都，老师必会因此受到牵连，很可能晚节不保。可，他现在真的不能死啊！即使他自己都很想在老师面前自缚双脚，自捆双臂，可不能啊！心中的珠子还在呢……
何知山一言不发，在大儒面前三叩九拜，大儒也默默的受了。
何知山转身，眼睛全部变成了红色，肥胖的身体也一点点燃起紫焰，“老师，我走了，您……多保重啊！还有，您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他未曾回头，说完就这么走了。
大儒望着划破天际的紫芒，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不再站立，或者说已无力支撑起自己了，他就这么坐下了……
走出法阵已久的书童、林寒风见此急忙跑到大儒身旁，想要扶起大儒，而大儒只是摆了摆手，“就让我躺一会儿吧！老了……”
林寒风与书童就这么看着大儒，这个老人扛了太多呢，扛不动了，也该坐下来休息一下了！
大儒坐在地上，看着京都方向对书童说:“南方啊！对不起你了。咱们，回不了锦官城了。咱们，得再去京都一次了！”
书童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老头，你不是说要死在家里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大儒慈爱的看着“他”，招了招手，书童走过去俯下身，大儒摸了摸“他”的头，“孩子，委屈你了……”
林寒风即使再愚笨，此时也朦朦胧胧知道了点什么。他望着这一对爷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沉甸甸的。
虚空中浮现的酒阁里，一男一女见此也是不再嬉笑，沉默，好一会儿沉默，男子看着下方瘫坐着的大儒凝神问了一句：“我记得王老夫子的儿子是在被他安排到边军征战妖蛮时，被他的政敌抓住机会给暗算死的？”旁边的女子嗯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男子闷着声说了一句，“论对人族功绩，我不如王老夫子远矣……”
女子冷着脸对他说:“不要拿自己跟人家做比较，好不好？就你，这是一种亵渎！”
男子抽了抽嘴角，也不跟女子做什么辩解，倒是向着大儒所在鞠了一躬。
女子见此，不由惊奇，“你火绝真一什么时候这么热爱人族了？”
男子回首凝神对女子说道，“这些大儒们不修它道，仅为人需，这你是知道。而王老夫子所做的比一般的大儒更狠，他在刚刚那个小妖魔离开时，自焚己道，自斩前路！”
女子瞥了男子一眼，有些疑惑，“那又怎样？”
男子看着大儒说道，“再活十年！十年内，此身无敌！十年后，真灵无存，融入儒道，再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