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儿你记住,我们一脉,从来都是睥睨他人”
此刻的苏聂变了,他的周身环绕着一道道的光幕,身上破烂不堪的粗布短衣被一身华丽的长袍所取代。
苏聂朝着虚空轻轻挥手,一道破风声疾驰而至,风声落下,一柄长刀泛着寒光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此时的天空如同白昼一般,周围的温度缓缓的升高了一些。
下雪了
片片雪花落在苏聂的身上,这一刻的背影,令苏卫永生难忘,那是他的父亲。
苏聂冲出去了,手中长刀赫然落下,费俞快速退后十几步,眼前这刀锋他不能硬撼。
“这是秋刀问水,苏聂,你是霸刀苏聂”
费俞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震惊,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苏家的这个疯子。
是这鸠江城所有人对着苏聂的认知误导了他,令他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消失了十几年的霸刀身上去想。
可眼下看着自己手中的拂尘出现了一抹浅痕,能够在用刀方面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当年以聚星境斩化灵境的苏聂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人,而且眼前这人就是叫苏聂。
“你没死,这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如今的你气息不稳,老夫乃化灵境巅峰,今日果真是老夫的造化”
费俞哈哈的笑了出来,或许很多人不知道苏聂,那是因为他们的层次不够。
可费俞却是目睹过眼前这人的风采,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如今,过了今夜,他相信,这片苍穹之下四陆一州之上,费俞之名将无人不知。
“你以化灵境为傲,今日苏某告诉你,秋刀之下,皆为蝼蚁”
苏聂冷冷的笑了笑,当年他能斩,如今风采依旧。
“黑锋,还不归位”
苏聂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伴随着他声音的落下,苏卫回头朝着马厩看了一眼。
那本是垂垂老矣的黑马此刻缓缓的站起,它扬起前蹄一声嘶鸣透彻天地。
跃出马厩奔向苏聂,那本是枯瘦的身姿此刻渐渐饱满充盈,弓身的一跃战意滔天。
黑马化作一道虚影冲进了秋刀之中,那柄刀不再泛着寒光,反而通体黝黑丝丝黑气缭绕。
这是苏聂的秋刀,曾一刀斩尽万万修的秋刀,黑锋战马是这刀的器灵,此刻的秋刀才是完整状态。
没有去在意黑锋战马,亦没有去关注手中秋刀的变化,在他喊出那句话的时候,苏聂已经感受到了秋刀的气息。
他本不会苏醒,可当有人想要陨他孩子的时候,他睁开了那双眼,雪中秋刀出,不见鲜血不回头。
苏聂朝着费俞走了过去,费俞此刻拧着眉头严阵以待,眼前的苏聂,值得他拿出全部实力去对抗,否则他会死。
刀光的挥动斩开了这片雪幕,费俞一直被压制步步后退,越是出手越是心惊,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苏聂可能是巅峰状态,在苏聂一刀挥下与费俞分开。
“卫儿,你去醉湘阁,取回你娘留给未来儿媳之物,速速离去,若是不走,为父与你断绝父子”
正在苏卫愣神的时候脑海中传来了苏聂的话语,苏卫神色一愣看向了眼前的背影。
如磐石一般稳固的背影,唯独那只握着秋刀的手在微微的颤动,苏卫赤红着双眼咬着牙摇了摇头。
“老匹夫,今日你休矣”
苏聂没有理会伸手苏卫的反应,这漫天的雪花之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眼角的泪水。
连续数十道刀影袭出,费俞喷出一口血水喘着粗气,他怕了,眼前的苏聂就是一个疯子。
费俞想要离开的举动被苏聂看在了眼中,今日他余战之力不多,但断不能令这三人离开,否则会给苏卫招致杀身之祸。
“是你逼我的,既然如此,今日老夫就与你斗上一斗”
费俞怒了,他同样看出来今日苏聂不死,不可能让他离开这里。
费俞拿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顿时周身气息狂暴,修为从化灵境巅峰直接越入斩我境,这片天地仿佛都凝固了。
苏卫转身走了,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那道背影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一旁的丁赫与赵示杰见状,急忙想要出手阻拦苏卫,不曾想一道刀影袭来,两人瞬间形神俱灭。
可苏聂的这一举动暴露了自己的防御,费俞的攻击刹那而至。
走在漫天雪花的街道上,因为哭泣苏卫的身体有些抽搐。
“啪!!!”
雪夜的寂静中一声轻微的碎裂传来,苏卫的双眼开始溢血,是秋刀断了。
“你若不走,为父与你断绝关系”
这句话不断的回荡在苏卫的耳旁,走,如果父亲有把握,就不会让他走。
他走了,带着父亲的希望走了,他不敢回头,脑海中闪烁着曾经的一幕幕。
那张挂着傻笑的脸庞出现在面前,苏卫伸手去摸,片片雪花融去的凉意令他清醒。
他听到那嘿嘿的笑声想要去看,可眼前唯有雪夜中昏暗的灯火微微摇曳。
他走到醉湘阁的门前,看着坐在树下拿着酒壶嘿嘿笑着的父亲,他走过去蹲下来摸到的是干涩的树干。
这里没有父亲了,身侧有人撑起一柄油纸伞站在他的身旁,苏卫笑着接过那枚锦盒。
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朝着苏家大院走了过去,真安静,这里不再有疯父的笑声,不再有仆人的呵斥声,不再有二叔的关怀声。
这一条街沉浸在雪夜里,每家每户都在观赏着这入冬的第一场雪,没有人注意到雪夜里那抹身影。
“爹,娘,雪花真美……”
“傻孩子,快把窗户关起来……”
“快拿着这雪球,一会啊,手就暖起来了”
街边的阁楼中传来孩子的欣喜,父母的关怀,苏卫双手捧着一颗雪球一路行走。
“骗人,这雪球一点也不暖”
苏卫沙哑着嗓子苦苦的笑着,那么冷,这雪球,他觉得很冰,可依旧捧在手里。
他推开了苏家的大门,这里已经积满一层雪花,眼前没有丝毫的痕迹,雪夜中剑丸缓缓的飘落在他的面前。
“爹,疼吗……”
“一定,很疼吧……”
“爹,你是不是太冷了,卫儿给你带雪球来了,人家都用它暖手呢”
“爹,睡着了吗,你说句话啊”
“爹……”
这里没有人再回答他的话,无论是苏聂还是费俞,都消失了。
积雪最终压倒了那柄插在地上的断刀,手中的雪球化作一滩水流出了手掌。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哈哈哈哈,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