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等了三天,依旧没见到李家放出一颗粮食来。
不但李家如此,而且家家如此。
官府的赈济终于继续不下去,一大早没有等待赈粥的灾民立刻便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知府钟大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压上刑台的场面。却依旧挣扎不得!
士绅为什么是士绅?
不就是他们身负朝廷功名,或者家人身负朝廷功名吗?
在这个同乡,同年,学生,座师乃至同党关系紧密交错的时代里,钟大人若是稍微对着是什么们做点什么。朝廷之中漫天的弹劾便会瞬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贪腐,无能,暴虐,苛待士绅,激起民变等种种罪名,也都会一股脑儿地全扣在他头上。
到时候他百口莫辩,除了被冤死,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况且在官不封建,吏有封建的衙门里,钟大人现在即使有心对一些士绅下手,好筹集一些钱粮,也是指挥不动那些衙役的。
衙役们都是本地人,他们听士绅的,多过听官府的。
更何况,钟大人自己立身不正,贪得也太狠了一些。不但惹起了民众的不满,也一样引起了一些士绅的反感。
要不然,作为衙门的府库怎么会如此空虚,以至于连灾民的赈粥都保证不了?
这两天,钟大人已经是在用自己的“私囊”在购买米粮,发放赈粥了。
不过在粮价如此高企的关头,钟大人贪污的那点银两又能坚持几天?
可不坚持的话,外面的数万灾民一定会瞬间闹出民变的!
于是钟大人便陷入了一个要钱,还是要命的陷阱之中。
要钱的话,马上死。
要命的话,得等死。
人说千里为官只为财,钟大人十年寒窗苦读,不就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好贪污吗?
哪有做官做成这样的?
眼见得自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被流走。外面的士绅却是依旧半点动静也没有。
气愤之下,钟大人也终于停下了自己私下的贴补。
要死!
大家一起死好了!
昨天晚上,钟大人就已经把自己的家财跟下人偷偷地打发回老家了。
做官这么多年,总不能什么都没落下吧?
哪怕自己死了,自己的妻儿至少也可以靠着这笔钱财生活无忧了。
一大清早,钟大人便已经穿好了官服,把自己关在了后衙的书房里,然后开始提笔写着给朝廷的遗折。
这一次,哪怕他死定了,也得拉着所有士绅一起陪葬。
朝廷大灾,官府无粮,士绅却丝毫无报国之心,反而趁机囤积居奇,侵吞田亩。衙门上下沆瀣一气,视朝廷如无物,视百姓如猪狗。臣殚精竭虑,依旧不能使士绅生起丝毫报效国家之念。
此臣无能也。
城外饥民将起,民变在即。臣罪无可赦,唯有一死以报君王,方不负圣上天恩也!
钟大人遗折还没写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钟大人被人打断了文思。心头火气,开口便厉声斥问道。
“大,大人,不好了,城,城外的灾民造反了!”跑进来的衙役踹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