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这里是市政府机关所在地,如果你没有重要事情的话,请不要在此地逗留,以免妨碍到领导们办公。”
转天一早,在本市政府机关大门前出现这么一号人物,不但趿拉鞋,惺忪眼,头发还乱得跟鸟窝有得一拼。
这幅打扮显然有碍观瞻,于是机关门口领头执勤的保安队长对着一名穿制服的保安一努嘴,那保安只得一脸不情愿地上来准备赶人。
谁知那保安刚刚把一套说辞背完,就见对面这位哆哆嗦嗦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子,单手这么一举,将瓶子里多半儿的透明液体倒在了自己头上。那保安见状,眼珠直接瞪圆了,“嗷唠”一嗓子扑了上去,身后的保安队长和其他执勤的保安也红了眼,一拥而上将那人摁倒在地。
“我去,搭档,你们人类真有意思,不就是浪费了一点儿矿泉水洗个头吗?至于这般大动干戈么?”
“六子你不懂,用矿泉水洗头绝对没人拦着你,但如果把别的透明液体浇在头上,那事情可就严重了。本来我不想出此下策的,可谁让咱们捆人的手艺潮了点儿,那小子半夜醒来,自己偷偷解开绳子,一下把咱们的内情全都给撞破了。我总不能杀人灭口吧?只能拜托妞妞给这小子再送一个幻术,这下好了,现在那小子即便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自己为啥要在政府大门口用这种姿势洗头。放心吧六子,他身上并没有火种,那些保安仔细搜身几遍之后便会放了他,但闹过这么一出之后,他嘴里的任何言辞都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了。行了,那袁老板消息甚是灵通,政府机关这里出这么大动静,他用不了半天必会得知,咱们天一黑就上门儿推销生意去。”
“好耶,做生意去!”
我摇了摇头,合上手里正在录像的手机,转手拍拍衣兜,示意还在一旁恋恋不舍地看热闹的小六子和黄妞妞赶紧爬进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仨得赶紧跑路了。
……
“袁老板是聪明人,我的来意想必你也明白。如今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我故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用手点了一点茶几上横放的一个手机,示意面色惨白的袁老板查看上面存储的两段视频。其中一段是上午那个倒霉蛋的一番现场经历,而另一段则是我昨天晚上录下来的供词。
“饭道人当真好手段,袁某认栽了!只是这回饭道人你以次充好,坑骗于我在先,袁某不过气愤难平,故而找个朋友来帮忙出出气罢了。你既然已经料理了此人,为何还要上门对袁某咄咄相逼?如果传扬出去,你难道不怕江湖上的朋友们笑话?”
“袁老板,您说笑了。若真是在下学艺不精,为您家误点了镇物,早已掩面羞愧逃遁了,如何还敢来上门生事儿,岂不是自取其辱?”
“你的意思是?”
“章某既是方外之人,钱财俗物已然看不在眼中,只是如今修行不够,仍对世间些许声名挂怀罢了。如今只求袁老板照做一件事儿,到时章某保证让您心服口服。”
“也罢,饭道人乃声名显著之人,袁某就再信先生一次。但袁某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照做之后,先生仍不能保我家宅宁定,届时还请道爷自便,袁某区区陋室,就不留客了。”
“那是自然。”我略一拱手,转身径直来到一个雕饰古朴的五斗橱面前:“袁老板可速速找人搬开这个橱子,届时一切立见分晓。”
“此事却也不难,然而这就是先生要袁某照做之事?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袁老板面色狐疑地盯着我,直到我再三肯定地点头之后,他才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儿,袁老板挂上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便有两三个青壮小伙儿上楼敲门。
在袁老板的指挥下,也不用我搭手,几个人扶稳了五斗橱,腰腿一用劲儿,便将那橱子搬开。只见橱子底下靠墙的位置躺着几块淡色夹杂的碎片,似乎是从什么瓷器上碎下来的。
“这就是了。”我一指那几块碎彩瓷,“袁老板乃是古玩藏界的一位方家,想来必然眼力不俗。这些碎片到底从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袁老板一看便知。”
袁老板见五斗橱之下果然有东西,总算又信了我三分,于是依言上前将一块碎瓷片捡起来凑到眼睛底下仔细查看:“咦,这上面的图案好像是镂刻的花瓣啊?”
“确切一点儿说,应该叫‘菡萏’,也就是即将绽放的荷花花苞,在传说中有圣洁的寓意。对了,咱们民间也有个俗称,管这玩意儿叫‘莲台’。”
“什么?先生您的意思是?”
“上回袁居士莅临寒舍,在下观你面露红光印堂发亮,此等面相乃上佳的吉兆,预示袁居士日后必交好运,现在看来,你近日定有甚了不得的机缘,有幸请回一尊菩萨灵像。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既有此等际遇,为何不好生供养观音大士的坐像,反而将其打破,来结一段恶缘呢?”
“先生,不,章大师,小人可担保绝无此事!不瞒您说,小人最近确实从朋友手中请回两尊明代观音坐像。圈内朋友都可作证,小人平时是一个持斋念佛的虔诚之人,自打请回这两尊观音坐像,小人一直将其妥善安置在静室的佛龛之中,每日早晚顶香礼拜,一应供养绝不敢怠慢,怎会有此等毁像不敬之举。等等,难道……”袁老板说着说着突然止住话头,独自站在那里皱眉思索。
“看来袁居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妨去静室中验证一二吧。”
袁老板疑心已起,便慌忙告罪一声,急冲冲转身进里屋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趁着客厅里左右无人,我总算舒了一口气,将脸上的假笑扯下,从兜里摸出一副手套带上,然后一脸厌恶地捡起地上最大的一块碎瓷片,又从另一个衣兜里掏出一个两三寸见方的金属盒子,将那碎片丢了进去,立马合上盖子踹入怀中。
过了十几分钟,只听内室传来袁老板大声呵斥与孩童啼哭的声音,接着客厅房门一敞,袁老板一脸怒容地拖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出来,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想劝又不敢劝的中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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